俞大猷满脸失望。
胡宗宪又道,“我们在这里已经叨扰了两日,吃过晚饭就赶路吧。”
于可远忙挽留道:“部堂,您歇一日,等病大好了再走,也不急这一时。”
俞大猷也帮着劝道:“是啊,大人,再住一日吧。”
戚继光却没劝,立刻吩咐门口的亲兵队长收拾行李,因为他再清楚不过,胡宗宪决定的事情,没有谁能够阻止。
“不必说了,各处还有倭情,见过王正宪,我也该回浙江了。”胡宗宪又躺下了。
见劝不动,于可远只好帮着邓氏和俞大猷进厨房忙碌。
一顿晚饭就在匆忙中结束了。
即便病体尚未痊愈,胡宗宪仍然不想坐在马车里,用俞大猷的话解释,胡宗宪是在马上一辈子的人,这样行路更快,也能看到更多的风景。
临走时,于可远将早就写好的,给王正宪的回信交给俞大猷,要他帮忙转送王正宪。
……
邹平,高府。
外边有脚步声,高邦媛有些心不在焉,以为是暖英回来了,结果帘子一掀,进来的却是高礼。
他仍穿着一身道士的蓝色大褂,手里捧着《南华经》。他一进来,高邦媛就闻到一股香灰味,有些刺鼻,并不清雅。
“父亲。”
高邦媛行过礼,看到高礼仍站在那里,手里还握着,微笑着说:“邦媛,为父打听过了,于可远那小子没事儿,完好无缺地从济南府回到东阿了。”
暖英一掀帘子,人还没进来,声音就传来进来:“小姐小姐!好事啊!于可远可有出息了呢!”
然后一头撞进来,顶在了高礼的后背上。
暖英抬头一望,吓得亡魂皆冒,“哎呀,老爷!”
“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高礼瞪了一眼暖英。
暖英的动作僵了一下,说:“谁能想到老爷您会出斋房呢……”
“还顶嘴!”
高邦媛不得不为暖英说话了,“父亲,是女儿叫暖英出去打探消息,她也是急着来报女儿,才冲撞到父亲,还请父亲见谅。”
高礼本就没有责怪暖英的意思,便顺势道:“下不为例!”
“多谢老爷!”
高礼坐到了椅子上,慢悠悠道:“自从于可远来过,东苑那边倒是勤快了不少,往日短缺的银两都补回来了,连大哥也来过好几次,和我套近乎呢。”
高邦媛淡淡道,“无非是忌惮俞将军,没见到
半点真心。”
“看来你并不糊涂,这样为父也就放心了。你大娘菩萨面孔,蛇蝎心肠,为父过去不愿惹事,对家族利益也不追求,所以她才能一直容我。但如今不一样了,你已起势,对她便有了威胁,她只会变本加厉。为你母亲,为父也不能继续坐视不管。邦媛,去你外祖母家里住着吧,什么时候于可远进门,你什么时候再回来。”高礼严肃地说道。
“父亲……”
高邦媛眼睛有些发红。
“于可远是你唯一的出路,也未尝不是为父的出路。你若着实不放心,为父这些年攒了不少奇珍,你拿去变卖了,到东阿县临时租个住处吧。切记不能再住进于家,这对你名声不好。”高礼继续道。
高邦媛绝非优柔寡断的女子,况且高礼这番考虑并无不妥,她虽然心有不舍,但机会摆在面前,还是义无反顾去争了。
“父亲,您说的话,女儿都记下了。女儿会先到外祖母家里住一段时间,等东阿那边打点好,再过去租住。女儿还想,于可远大概要进私塾读的,女儿也想进那家私塾读。胡宗宪,戚继光和俞大猷竟能住到于可远家里,于可远还能从通倭大案中提前脱身,可见这人的能量不一般。无论是为我自己,为父亲,还是为家族,女儿都一定会将他牢牢攥在手心里。”
高邦媛十分果决地道。
暖英在一旁小声嘟囔着,“说得大义凛然,也不知道谁半夜担心得睡不着觉。”
高邦媛脸都红了。
“长大了,知道担心人了。”高礼揶揄了一句,接着正色道,“毕竟是女儿家,独自在外闯荡,为父不能不担心。况且,于可远这个人,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正派。这样吧,把张婶带上,她是跟在你母亲身边的老人,信得过,能帮着父亲看住他。有什么主意拿不定,也多问问。”
“都听父亲的。”高邦媛的声音比蚊子还细。
……
于可远并没有在家多住几天。
将送阿囡去山东织染局的事情讲给邓氏,又等了三天,俞大猷终于打通关系,派了亲兵队长,来辆马车将阿囡接走了。
织染局在济南府,此去路途遥远,邓氏不免担忧,于可远又在家陪了两日,才离开村子赶往东阿县,正式回到私塾。
俞占鳌也陪在身边。
按俞大猷的说法,俞占鳌是俞咨皋身边的,不能跟他们去东流院,要他等俞咨皋的传令。其实就是换个说法保护于可远。
于可远明白,所以记下了这份恩情。
有俞占鳌,他也能及时打听到济南府那边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