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近了,暖英从人群后面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喊道:“小,小姐!我回来了!”是那种尴尬且不自然的表情。
一主一仆眼神交换,该有的消息就都传递完了。
高邦媛苦笑,这太巧了,还不知道是好是坏呢。
于可远走上前,拱手一拜道:“在下于可远,这位便是高氏贵女,高邦媛小姐?”
“见过于公子……”高邦媛仔细看看于可远,和想象中的全然不同,这种只有在海中浸淫出来的气质,似乎不该出现在一个臭名昭著的混不吝身上。
于可远声音也轻:“高小姐既然过来,也该去家里,自然有阿母好生款待,怎么待在这了?”
高邦媛望向暖英,然后低下头。
暖英别扭地开口:“我家小姐与你哥的婚约还未解除,这个时候进你家算怎么回事?岂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笑掉大牙?”然后小声嘀咕了一些什么。
“是在下疏忽了。”
于可远走过去,坐在高邦媛身旁的木墩上,然后看到木墩上摆着一册。
是庄子的《养生主》。
难怪会偷跑出来,读这样的,有如此超前的思想就容易解释了。
于可远忙碌了一整天,坐在木墩上,却依然挺拔淡然,举止从容,衬着整个人象假的一样,“本想着这几日去邹平拜访伯父,好巧不巧,高小姐竟然来了。”
高邦媛不知道为什么,瞅着这个人,觉得他像假的。从里到外的虚,即便抓住肉皮,也会有一种稍纵即逝的感觉,既像游戏红尘的疯子,也像玩弄苍生的弄棋人。
“我来东阿已是十分不妥。于公子若有事,还请到邹平,与家父面谈为好。”高邦媛委婉拒绝道。
“与高小姐的婚事相关。”于可远的声音温软柔和,像是一股淡淡的微风。
高邦媛抬起头,重新打量起于可远,又望向身后群人好奇的眼神,缓缓摇
头道:“似乎不该在这里,这个时候,谈这样的事。”
为首的那名亲兵走了过来,声音冷厉道:“于可远,大人叫我们过来,可不是让你在这谈情说爱的。一会儿若是不去邹平,给个明白话,我们就回县衙复命。”
“去邹平?”林清修瞪大双眼,“可远,你怎么想到去邹平了?”
于可远并未向林清修透露兵役的事,这让林清修误以为俞家亲兵是来村子保护于可远的。
“邹平是一定要去的。”于可远转过身,对亲兵道:“只是此去路途遥远,我要向家母详细禀明,再做些准备才能动身。几位大哥就在家中将就一晚,明早启程,如何?”
那亲兵点点头。若是现在赶路,赶不了多久就会天黑,还得现找住处。
于可远又向林清修道:“清修大哥,这件事说来话长,等回来,我再向你解释。眼下还有个事情,想请清修大哥帮忙。”
林清修将于可远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是招待这些亲兵吧?没问题,我这就回家,向阿母要些被褥和吃食,再送到伯母那里。这些都是俞将军的人,于情于理我们要招待好,只是……那两位姑娘怎么办?她们毕竟和你家有些关系,又不好招待在家里,天将黑了,再不回县城打尖住店,恐怕来不及。”
听见林清修这样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于可远心中一阵感动,“大哥能借些被褥和吃食,已经解了我的眉之急,余下的,我来想办法就是。”
他并不想将高邦媛放进县城,因这里有利可图。
林清修一把拽住于可远胳膊,“明天去邹平,要我随行吗?”
于可远摇头,“去邹平,是为我大哥的婚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阿母在家,烦请大哥帮忙看顾一二。”
这婚事还有什么可谈的?难道让女方嫁过来当寡妇?还是……林清修双眼一亮,频频扫向高邦媛和于可远,想通关键后,嘴角含笑道:“好,我知道了。”
高邦媛站在一旁,却开始想,这人是真要到邹平县,找父亲谈这桩婚事的。只是他这样的名声,于家这样的情况,有何底气将婚约改在他身上?
高邦媛冒出一个念头,他总不会是,想借着这些俞家亲兵的势,在今晚就把生米煮成熟饭吧?
开始冒冷汗。
缩在袖子里的小手也在发抖,却仍是强装镇定。
她虽然胆大包天,但唯独清白这种事,不敢有丝毫的冒险。这一刻,她开始后悔来东阿这一趟,更是懊恼自己过于自信,不该生出和于可远合作的念头,这不异于与虎谋皮。
“于公子既然要去邹平,有什么事,待到了邹平,与家父详细面谈就是。天色渐晚,暖英,叫镖师带路,我们必须在城门关闭前赶回东阿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