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喝。”
暖英似乎也有些烦躁,“药哪里有好喝的呢?那,我拿些水果给您压一下?”
高邦媛接过药碗,这时暖英转身去小厨房处理水果。高邦媛只是闻了闻,便侧身将药倒在墙壁和床头间的痰盒里。药汁沿着盒壁躺下去,悄无声息。反正这屋子都是汤药味道,浑浊不堪,根本无法被发现。
暖英转身端着水果的时候,药就剩下个底子,高邦媛摇头道:“喝不下了,都是药渣。”
“也好,反正没剩多少,算不得浪费。”暖英将切好的水果摆在案上,替掉了药碗,但高邦媛连水果也没有动一口。
“暖英,这两天我病倒了,真是辛苦你。你看,你都瘦了。”
“小姐,咱们还用说这些?”说着她从果盘里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等您大好了,别忘帮我绣那个香囊。”说这话时,暖英满脸憧憬和幸福。
高邦媛细细看着她的脸,暖英似乎和平常没有太大不同,但眼睛略微发青,想来出去奔波请大夫的确辛苦,晚上阿福又不让她在屋里看着,只能在外面守夜。
高邦媛一肚子疑惑,偏又得不到解答,只能旁敲侧击。
“暖英,我病倒的时候,都谁来过?”
暖英兴奋地打开了话匣子,“来的人可多呢
!高夫人和张夫人先来的,送了好些补品,还有两株五百年的血参!赵贞吉大人的夫人还有谭纶谭大人的夫人是一起过来的,礼物虽然比前两位夫
人少些,但也算得上稀世珍品了!那个老和尚,就是传言是退隐王爷的那位,竟然也在府里为小姐您祈福,然后来拜访的那些道士们不甘示弱,白天可热闹了,又是舞刀弄枪,又是焚纸作唱的!”
高邦媛沉吟了一会,觉得这些人都没有立场和理由陷害自己,便继续问:“还有旁人吗?”
“冯保冯公公也来过,简单问询了几句,没进屋,扔下一些银票和药就走了。”
高邦媛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暖英拄着下巴想了想,“哦,还有,石迁石公公的几个干儿子也来过,但没送礼,只是问需不需要请御医来看看,姑爷婉拒,他们就走了。”她表情不忿,似乎有些埋怨于可远为何不给高邦媛请御医。
“石公公是皇上的人,自然不方便赠礼,即便是问询,依然是天大的情分,可远做得没错。”
暖英不是很理解这种事,“行吧,小姐懂的道理多。”看高邦媛还是望向自己,便继续想了一阵,“俞将军和戚将军的夫人这两日跟着福小姐忙前忙后,也多亏了她们,不然要忙坏老夫人。”
“哎,都怪我。”高邦媛满心满眼的自责。
但这些人,依旧没有对自己出手的理由。
“还有旁人吗?”
“别人?嗯……啊!对了,姑爷那几位患难时的朋友也来过,赵云安大人,林清修,还有李衮……嗯,俞白和俞占鳌当然也来了,只是没进屋,就在屋外简单问候了一下。”提到俞占鳌时,暖英眼睛似乎都在发光。
“他们,只是自己来,还是带着家眷?”高邦媛又问。
“赵云安大人没带家眷,但李衮有,他竟然结婚了,娶了一个好漂亮的妻子,听说还是位官人家的女儿呢!”暖英有些不忿,也有些羡慕,“这位夫人很会来事,帮着忙活了不少。”
高邦媛慢慢眯住了眼睛,呢喃道:“李衮成亲了……”
一早上,俞占鳌果然又趁着屋里没人的空档过来了。暖英这时候去外面请大夫,屋里便只有高邦媛和阿福两个。
“昨天的药吃了吗?”
“吃过了。”
俞占鳌又摸出一个同昨天一样的纸包递给他。
“你的病不大好,药是对症的,但其中少了一味要紧的,还有一味多余的。再喝十天半月,嗓子恐怕就彻底废了……”他站起来,顺手捻了下药碗里的渣子放在嘴里尝尝,“这是无碍的,阿福办事还是稳妥的。”
对阿福说话时,俞占鳌的声音格外温柔缓和。
毕竟,这位将来很可能成为自家大人的妻子。
见俞占鳌又要走,高邦媛这回没迟疑,直勾勾盯着俞占鳌的双眼,“可远他……知道李衮成亲了吗?”
俞占鳌身子一顿,“知道。”
“他……很为难吧?”
俞占鳌摇头,“并不为难,
我相信,李衮在这件事上不会犯糊涂。或许,他从很早前就被下了套。”
“我明白了。你们小心。”高邦媛轻轻道。
阿福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直到俞占鳌从后门出去,她轻叹一声,“到这时候,想来你已经猜到前因后果了。”
高邦媛眼睛有些迷离,“知道与不知道,并没有太大关系,我相信可远能办好这些事。身为……未婚妻,我愿意为她承受这些。”
阿福也望向窗外,“但愿一切所为,会有预期的回应。”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阵。
阿福忽然道:“高伯父到的当天,在府里待了一阵子,他情绪不大对劲,还是戚将军和俞将军出面,才没有生事。今天是定好的纳吉日子,一会我和几位夫人会送你回高伯父那,但那里不比于府,人少易生事,我打算找俞大哥帮忙,将俞占鳌和俞白派来,我也留下。”
高邦媛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