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安也跟着站了起来。
众人眼里都闪着兴奋的光。
接着高拱发出关键的一问:“只是何人为奸党,奸党的界限在哪里?若以朋党论,如今朝廷近三成的官员皆属奸党,这显然是不合道理的,诸位以为呢?”
这个问题,张居正不好回答,却也不能不回答。
“高阁老问得好,铲除奸党虽然重要,却也不能动摇
我大明朝的根基。一些实心办事,只是走投无路不得不投靠奸党的官员,不应该得到惩处。而那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没有多少真本事又坏事做尽,即便奸党下台后,仍然不诚心改过的,应该严加惩处。”
“就依太岳的意思,我们一同拟奏,联名上奏如何?”高拱问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
高拱知道这些人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认可自己的立场,这里最关键的问题便是胡宗宪和赵云安等人,也是众人来到凉亭的目的所在。
这个问题不解决,没有人会表态。
高拱轻笑了两声,声音中似乎有几分嘲弄。
……
一路疾驰,从西苑下马,小跑奔到玉熙宫大殿门外,黄锦已然是一身臭汗,不能进殿。
好在当值太监早有准备,将准备好的便服备在那,还有一大盆水一大块面巾也摆在殿外门前。
“快,伺候梳洗!”卢东实低声催道。
一个当值太监连忙给黄锦解开身上的外衣,另一个太监绞了面巾擦身擦脸。
卢东实小声问道:“黄公公,事情办得顺利吗?”
“不能洗头了,给我穿衣。”黄锦光着上身将两臂伸向身后,然后扭头对黄锦道:“有些复杂,不好说。”
卢东实脸色肃然,点点头道:“那黄公公快进去吧,主子万岁爷还等着您呢。”
“嗯。”
崭新的内衣套上,黄锦自己系好细带,卢东
实亲自将外衫也给他套上了,黄锦立刻走进殿门,同时系着外衫的腰带。
卢东实亲自将殿门向外拉闭了。
“打坐”一次,佛教作如是说,道家也作如是说。关键不在“坐”一词,而在一个“打”上。明明闭目入定,盘腿如山,何名之“打”?
打的就是此时心中纷纷纭纭的诸般念头,道称之为魔,佛说障。
史料记载,嘉靖几十年问道修玄,“为求长生,常整日打坐,不卧床第”,殊不知仅此打坐一功,就非常人能及,也并非只是为了长生。
要知道诸多国运人事,都是从“打”字上来。今夜也是如此,从让黄锦出去探听情报到现在,已经四个时辰了,他一直打坐在蒲团上,此时脸上已然冒出细密的汗珠。
能从中领悟几分道理的,一个是严嵩,另一个就是黄锦。
黄锦进来时和往常一样,见嘉靖仍然坐在蒲团上,便默默地跪下去磕了个头。
“锦衣卫愈发不中用了。”嘉靖轻声说话了。
黄锦低着头答道:“都是奴才调教得不好,上负圣恩。”
嘉靖:“其实陆经的差使当得还不错。有些事并不能怪他,就算是朕,也料想不到朝鲜会闹出这样的幺蛾子,倒让有些人起了旁的心思。”
黄锦低着头不说话。
嘉靖:“这么些年了,就算一条狗养着也亲了,不成想养几个人,却养得要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