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要订盟,听说郑家准备了好些订婚礼,还有不少从西洋运回来的稀奇玩意儿呢!”不知是有意无意,明明高邦媛的语气已经很冷淡了,管家却在那兴高采烈地讲着。
高门大户的管家,哪个不会察言观色?这是明知故犯,于可远微眯着眼,心里明镜一样,高邦媛在高府的处境,恐怕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不堪。
更何况,管家一定是清楚高邦媛与于家的婚事,以近乎炫耀的方式讲出这件事,完全是在打脸。
“这是好事。”
高邦媛转过头,淡淡望了一眼于可远,然后直接进了府门。转过去的瞬间,她的表情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下来,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管家似笑非笑,谄媚的脸庞上有一层戾气,让人看了不由心惊。他和大夫人向来一体,大夫人打压三小姐,他自然也就帮着打压,看到三小姐灰头土脸地败走,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却不料——
“啪”的一声重
响,背后好像被人砸了一打锤,雷霆般的声音便在耳畔炸响:“什么狗屁郑家,我不管那些个!赶紧叫你家大夫人出来!于可远拜访!”
“于可远?”
管家龇牙咧嘴地望向于可远,但见这人眼高于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用一种近乎命令的语气讲着话。他怒气丛生,却因不知于可远身份,不敢胡乱发作。
仔细打量一番,这人头戴四角方正、能够折叠的轻便纱帽,身穿盘领衣,脚下蹬着渐变粗糙的皮扎,这套装束看下来,分明是国朝庶民男子最常见也最廉价的那套日常服饰。
管家眼神立刻锐利起来:“哪里来的臭要饭的?来人,打发走!”
听到于可远开口,本已走进府内的高邦媛停住了脚步,却并未转身。暖英压低声音道:“小姐,管家会为难于可远的,要不我去说说?”
高邦媛轻轻摇摇头,“要是管家这一关都过不去,他如何能应付得了大娘?混不吝那一套,在高府可不管用。”接着眉头微微蹙起,“也是不赶巧,今天郑家来人,不然会好谈一些。”
暖英怔怔地点点头,二人都站在那里不动了。
府里忽然冲出四个下人,手里握着木杖,前两根朝着他的腋下穿过,想要架起他的上身,后两根同时向后腿弯处击去。
于可远一动不动,因为他知道有人会动。
果然,四个下人刚冲过来,身旁的亲兵就出手了。左臂夹住左边两根木棒往后一抽,接着用力下振,那两个下人便趴在了坚硬的砖地上。右臂抬高,左腿前伸,同时踢在右边两个下人的手背上,接着脚踝砸向木棒,向左旋转,那两个下人被横来的木棒砸肿的脸颊,往地上一摔,呈大字形被紧紧地踩住了。
“以势压人,这就是你们高府的规矩?”亲兵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管家。
管家何曾见过这般麻利凶狠的场面,犹疑了片刻,惊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也敢在府上放肆!”
“我是什么身份,你也配问?”亲兵一身煞气,倏地走了过来,“麻溜按照于公子的吩咐做!”
于可远顺势喊道:“哎呦,可吓死我了!”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浑身都不舒坦,不行啦!我不会是要被吓死了吧?”然后虚着眼望向亲兵,“大哥,快帮我瞧瞧,这样被吓着,至少也得十两……啊不!二十两银子才能治好吧?”
远处,暖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姐,你快看他!怎么这般无赖
!”
高邦媛忍住笑,认真道:“这并非他的本性,表现得越无赖,就越会让大夫人满意,他这个人,惯会拿捏人心,耍些阴谋手段。”
暖英歪着头,听这语气,好像不是在贬低,而是……褒奖?
“小姐,你变了!”
“我哪有……”
“你真变了!”
“你这死丫头!”
“小姐,你该不会是动心了吧?”
“再胡说,仔细你的皮!”
高邦媛脸红红的,着急忙慌地捂住暖英的嘴巴,“闭嘴,安静听着!”
而另一边,亲兵也被于可远这番行为弄懵了,他可不了解于可远的为人,以为真被吓出了个好歹,连忙蹲下来,又是贴贴额头,又是捏捏眼皮的,一阵手忙脚乱,任凭于可远如何使眼神,也根本悟不到那层意思。
“于公子,你,你这是被吓出癔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