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
人不能太过跋扈,得意也不能瞧不起人,真的。
瞧不起人的后果,就是没人打没人骂,暖英自己摔屁股蹲摔得自己生疼生疼。
暖英赶紧爬起来,不知道于可远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前来的,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自己。
“你,你想干什么?”暖英匆匆跑到镖师们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瓜,“我告诉你!这些镖师各个都有功夫,你想抢钱,想调戏我,那可没门!”
于可远有些哭笑不得。
人言可畏啊,瞧瞧吧,刚从邹平县过来的一个丫头,不知听信了哪个长舌妇的话,简直被前身的恶行吓破了胆。
“高家和我家的亲事并未取消,于情于理,你见到我,都应该喊一声公子。”
公子,公子……暖英觉得自己的脑袋从来没这么空过!她就像站在了一间空屋门口,急
切地想要拿出什么,却什么也摸不到!
“那个……”暖英干巴巴地说:“于可敬于公子不在了,这门婚事早晚都要黄,我们和你家可牵扯不到什么关系。你不要乱讲,还有……你,你退后几步!男女授受不亲!”
一阵风吹过来,束好的发丝翻出几根,两侧的树叶沙沙作响。
于可远沉默,镖师们因于可远是从亲兵里走出来的,也跟着沉默着。暖英觉得嗓子里干涩得简直像是一团烂茅草。
怕是一方面,讲人坏话被抓了现行是一方面,这人的气质与传闻中完全不符,被惊住也是一方面。
过了半晌,忽然于可远哈哈笑了起来,唇角上扬,一张沉静冷酷的面容渐渐鲜活,仿佛微风吹拂过的一池春水,涟漪荡漾,美不胜收。
这家伙竟然还有点好看——
暖英肚里嘀咕,今天的遭遇实在是过于离奇曲折。
于可远看她一张俏脸拧成粑粑蛋,笑得都快喘不上气来了,才摆一下手,“好了,你家小姐在我们村里吧?刚刚都是误会,与我一同回村吧,俞将军的亲兵正是来护送我的。至于这些镖师……”眯着眼扫了一圈,淡淡笑道:“现在人也见到了,你总不会觉得,我要占你家小姐便宜吧?留或不留,你自己拿个主意。但我要提醒一句,这样大张旗鼓回村,对我们两家的影响都不好。”
话虽这样说,他脸上的笑意也没退。
暖英谨慎地说:“我……我是付过钱的,你要是害怕,让他们离得远些就是!谁知道你是不是装出来的!”
这小丫头似乎不傻?一个敢和主子偷跑出来的丫头,胆子恐怕也是大到天上去的主,不容易糊弄啊。
“也行……走吧。”
于可远点点头,招了一下手,将暖英和一群镖师带到亲兵的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往村里。
但不知是有意无意,于可远在前头领路,竟是越走越慢,按照这个速度,进了村子,恐怕天也快黑了,这对主仆想进县衙打尖住店,怕是来不及。
暖英还在琢磨着于可远这个人,并未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
于可远的家在村东头,但县城是在村的西边,要回家,就得横穿整个村子。
刚一进村,夕阳渐斜,东头歪脖子树下的木墩上,一个女子正在翻着。虽然隔得很远,还蒙着一层面纱,于可远还是很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皮肤,白得几乎像瓷器,不,像玉器,那么晶莹,仿佛镀上了一层水晶的膜,光彩夺目。
若是没有阳光,这样没有血色的白,大概就没有这样动人了。
察觉到远处的动静,高邦媛缓缓抬起头。
她心思极缜密,扫了一眼,就发现这群人的穿着各有不同,有平民装束,有秀才打扮。就算是平民装束,
也大有不同,一些是府州县常见的武士打扮,一些虽穿着棉质单衣,但制式极其少见,不似寻常百姓家能有的工艺。
来回扫了几圈,才从后头看见被遮掩住的暖英。
高邦媛蹙眉,将合上,看起来脾气极好的样子:“这丫头,不过给了她五两银子,绝不能找来这么多人……何况这么晚,赶回县城怕是来不及了。”想到这里,高邦媛脸上挂着一缕愁思,继续仔细观察。
这一看,又发现了些许不同。
这回,她将目光着重放在了林清修和于可远身上。因为旁人进了村子后,就开始左顾右盼,是那种极其陌生的眼神,绝非村中久住的人。唯有林清修和于可远,是那样的驾轻熟路,还充当着引路人,走在最前面。
再想到如今已近傍晚,于可远始终未归,暖英随其而归,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