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如小姐所言,于家确实有些猫腻。”
暖英低着头,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种闪亮的光彩,即使容色并不是很动人,但因为这点亮,整个人都显得灵动精巧。
“他们的本家并不在这里,而是隔壁济宁州的汶上县,二十年前来这边定居。于家本家在汶上县也是响当当的大家族,虽然没咱们家兴盛,但也绝不会沦落到这个境地,无论经商还是科举,都很有成就。
他们这一脉似乎并不受族里重视,被排挤到这边,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去祭祖。咱家老爷当初之所以同意这门亲事,看重的就是他们族中的名气,却没想到是如今这般……
但小姐讲过,寻夫婿贵在人品,家中贫瘠也能接受,这倒也没什么。关键是,这家除了于可敬在年前离世,还有个弟弟和妹妹,弟弟于可远今年十四岁,听村里人讲,与于可敬就像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
讲到这里,高邦媛眼神眯了眯。
暖英继续道:
“于可远和他哥哥差得远了,偷鸡摸狗,调戏良家妇女,吃喝嫖赌,没有什么坏事是他不敢做的。
整日无所事事,
去私塾几天就被先生赶了出来。最离谱的是!听说刚刚县衙的官兵还来他们家,指名道姓要找于可远,不知到底犯了什么事。
小姐,要我说啊,咱们现在就应该回家,把这里的事情都讲给老爷,老爷虽然不管事,但这毕竟关系到小姐的终身大事!要真被于可远顶替,小姐将来就完了!”
高邦媛静默不讲话。
“小姐!”暖英愈发着急,“您怎么不上心呢!”
高邦媛抬起头,望着于家的方向,“大娘心思最是缜密,她应该早就知道这些事,就算我们将前因后果讲明,废除这桩婚事,也难保不会有更差的。那于可远不是个混不吝的吗?对钱应该没什么底线。待我见他一面,叫他回咱家闹一场,丢丢大娘的人,让全族瞧瞧她给我找的是怎样的夫家,化被动为主动,这样什么事才好谈。”
暖英沉默了一会,双眼愈发明亮,“还是小姐考虑得周全!”
“你拿着这些银两,去县里寻些保镖类的人物,这人太坏,我恐他有不好的心思。”高邦媛又道。
“我这就去!”
……
县衙。
李衮刚被打了三十板子,手火辣辣的疼,哪里肯继续面壁,偷偷跑到衙门,刚从二堂的后门进来,便看见后院的门“砰”地一关,接着看见自己父亲正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
李孝先走了过去,李衮立刻走到身前,“爹,爹要为儿子做主!”
李孝先望了望他,又望了望他那肿红的双手,问道:“被老师打了?犯了什么事?”
李衮满脸委屈:“徐先生责罚儿子乱说话,
可儿子也是在为先生抱不平!有个混账家伙之前犯了很多事,被先生赶走,刚才竟然恬不知耻地求先生,要继续回私塾读!我看不下去,就说了几句……”
李孝先严肃地望着他:“告诉你两条,记住了,若是再犯,为父罚得更重。第一,在私塾一切听徐先生的,要比孝敬为父更用心。第二,徐先生在东阿盘踞数十年,比为父任知县时间还长,若没有实在的错处,为父也得敬重他。”
李衮开始懵了一下,紧接着用那个未肿的手摸了摸脸,“父亲就这样看着儿子挨打吗?”
李孝先沉默了片刻,“我问你,典吏和巡检的儿子,楚彪和常成,这两个人,你平日有无来往?”
“他们俩?”李衮皱了皱眉,“他们经常拿些稀奇玩意孝敬儿子,但为人粗鄙,不思长进,儿子不屑与他们为伍,并没有什么交情。”
“那就好。”李孝先点点头,“你和徐先生顶嘴,都是因为那个在私塾犯过事的家伙?他叫什么?”
李衮双目一亮,知道这是父亲要帮他出气,连忙道:“一个叫于可远,一个叫林清修,还请父亲为儿子做主!”
李孝先皱了皱眉,他还未见到俞咨皋手里的证人留案,并不知一会开堂作证的就是这二人。但林清修考中秀才,还是廪膳生,全县各级官员都是知道的,不由道:“秀才犯法需开除学籍后才能用刑,为父也没有这个权力,这个人,以后你不可继续招惹。另一个人有无功名?”
“没有!”
李孝先点点头,“为父知道了,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