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大将军,拱卫京畿的八.九万精锐之师全都听从于何进号令,是以直属部曲。一旦明面上撕破脸皮展开纷争,何进勇则直接率部踏平西园,稍微怯懦些也能号令天下群雄进兵京都共除奸逆。在时代大势之下,西园新军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蹇硕安分守己,是阉人却并未与十常侍等一众宦官狼狈为奸,但这些东西外州人不知情也不关心。
蹇硕既是阉人,那便是人尽可诛的阉党,在阉党和大将军之间还用选么?
“唉”
攥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胡林颓然叹息,终是没有勇气下达动手的命令。
夕阳西下,忠诚的校尉只能无奈望着车队的影子逐渐拉长、远去。
故友脱离危险,潘隐大松一口气,他跟胡林一般满面哀愁,倚靠在大门旁捶胸顿足连叹可惜,不过心中却是不屑冷
笑。
既被看出端倪,那也只能将错就错一条路走到黑,何进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又岂能善了。
打,怎么都得打,哪怕把军兵全拼光了也要尝试杀死对方。难道这样放何进轻松离开,日后的报复就不会到来么?
终究不过是怯懦蠢人,就这还想成就大事无异于痴人说梦,好在自己及时下了这条賊船。拔刀都被别人看到了,这时候再将刀剑收回鞘中,寄希望于别人就当作没看到,千万不要把脸皮撕破……
何其愚蠢!?
……
“大将军,西园已出,是回府么?”
“不,立刻去城东军营!”
驶离西园所在街道,何进坐起大松一口气,他抹了把满额的冷汗,脸色很是难看。若不是故交潘隐提醒,只怕这会儿他已经身首异处遭遇不测了。
差点阴沟里翻船的滋味很不妙,他再也不想经历这等胆颤心惊的境遇。
“看清楚没?”
“回大将军,都看清楚了。”
宽大车辇旁,将领吴匡满脸肃杀。他一边控马亦步亦绉护卫车驾,一边紧握腰间长剑之柄,做好了随时接战的准备。
“见您像是察觉了什么忽然离去,那校尉胡林惊慌失措,几次朝园内的门后角落看去,显然那里早就藏有伏兵。不过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有賊心没賊胆,不敢出园拼杀,不过车驾行远之后,胡林又露出后悔之色,但已是来不及。”
吴匡目力极好,能在数百步乃至千步外看清对方的神态表情。
常人看来距离已远,也就无需再藏着掖着,大可表露出真实情感,而吴匡正好就借此心理摸清目标的想法。
此招屡试不爽,也就成为一手绝活,深得何进的器重。
“好啊,竟是真要害我!
”
“悔不听本初之言啊!竟差点折在蹇硕这等腌臜鼠辈手上,真是奇耻大辱!”
听完吴匡之言,何进满面怒气,同时也感到非常愧疚。袁绍顶着被他不满的代价也要奋力劝阻自己身陷险境,而他非但没听取忠诚属下的规劝,还一门心思以恶意揣测下级,实在是不该。
此次没能让阉党得逞还好,倘若没潘隐提醒他难逃一死。而在一众下属纷纷规劝的情况下还一意孤行最终导致被害,那他何进必将沦为千古笑柄,成为刚愎自用的坏典范,老何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越想越懊悔,越想越气愤,何进不自禁攥紧双拳,在心中给阉党宣判了死刑。
他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也不是一个什么好处都要独吞独占的贪心之辈,灵帝死后宦官群体依附而来,何进从未想过将其斩尽杀绝,最多不过是免其权力放逐于乡间罢,根本就没有铲除阉党的念头。
然而今日险些被害,却叫何进改变了想法。要说此事张让赵忠不知情,他是万万不信的。
蹇硕那胆小如鼠的懦夫,若无外援便是狗急跳墙也不敢害他,能犯下如此胆大包天的行径,必然得了十常侍的支持,就算不是实际,起码口头上也得到了承诺。
枉他何进宽宏大量,念及何家是被十常侍抽上位来,有这份情面在他也不愿将事做得太绝,誰曾想对方毫不顾及他的仁德,张着血盆大口就要来害他!
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紧咬牙关,何进下定了决心。
他要阉人死,而且不只是蹇硕这个阉人,还包括张让赵忠等十常侍集团,他要整个宦官所有宦官都为他们的愚蠢而付出代价。阉狗尽是群腌臜东西,主子死了还不知收敛,身首异处便是他们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