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诸军心思不定,有人忠于正统刘家,也有人效忠吕氏,周勃就大喊为吕氏右袒,为刘氏左袒!果然所有人都扯掉了左边袖子,效忠于刘家。”
“阎校尉叫白马义从们脱掉翎盔,大抵就是效仿周勃,真有他的。”
战车之下,张扬很是兴奋,他一边控马前行,一边朝关羽张飞卖弄着。
他倒是自律,往昔只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城门守卒,在随王耀得势后便常常买来看,如今倒也算有点学问了。
寅时刘虞方前去公孙瓒军营劝降,王耀不放心便叫他帯千余甲士助阵,虽然最后也没能出手,但张扬也是全程目睹了阎柔
劝降,只感觉这与当年刘吕之争的典故略有相近,当即就吹嘘起来。
“是啊,阎校尉是有本事的。”
听着张扬念叨,张飞轻轻点头,想来这位同姓将军知道自己出身屠户,就把他老张当成大老粗了。只可惜他张飞不但能会画,甚至还练得一手好法。
不过能感受到张扬的卖弄是善意的,是想与自己结交,张飞也就随他去了。尽管他对这典故比张扬还熟,却是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时不时还点点头附和。
“只需要脱下头盔,然后就可以出营回家了,而留在原地就要被剿杀,傻子都知道怎么选。阎校尉从始至终没提为公孙瓒效死的留下,而是直接说留原地的就要被杀,我觉得这才是高明之处。”
“是这样的。”
“如果他那样说,有些受到公孙瓒恩德的人不好意思走,只怕还要再战。但他这样说,大家也都顺势而下了。”
“是您说的这个理。”
“咳”
见张飞哄小孩一般应付着,关羽有些听不下去了。三弟你好歹也是个化人,何必装成盲模样?
放下手中封皮已经残破不堪的春秋,关羽瞟了眼热情洋溢的张扬,发觉对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才无奈开口。
“张将军。”
“嗯?关将军您说!”
在先前郡府中那场打斗,张扬已被关张两兄弟的武艺所折服,当即便萌生了好好结交的想法,故此态度非常好。
“……”
看着满面崇敬的张扬,关羽喉结微微蠕动,尽量将话语变得温和一些。
“你可曾听闻偏袒一词?”
“听过。”
“那你可知偏袒之词
,正是出自你刚刚道出的典故?”
“啊?这,这我还真不知。”
微微摇头,关羽将春秋收入怀中,他仅凭双腿控制战马,硬是要空出一条臂膀来抚摸他那柔顺黑亮的长髯,这抚须的姿态,也硬生生将他气质拔高一大截。
“西汉初期,盔甲仍沿用秦制式,左肩有甲而右肩无甲。周勃说为吕氏右袒,为刘氏左袒,迟疑者立斩。”
“左肩有甲,受到盔甲限制,左臂行事不便不灵活,想要将右边袖子拉上去就很难。右肩无甲,想要将左边袖子拉上去就很容易,而无论心向刘吕,只要动作慢了就要被立刻斩杀,故此……”
“那些军卒只能左袒,即便是心向吕氏的士兵,为了不成立斩的迟疑者,也只能拉上左边袖子。从一开始周勃就是偏心的,他看似给众人选择,实际却叫士兵们只能选刘氏,所以才有偏袒一词。”
张扬闻言有些呆滞,旋即满脸羞红。
如果是这样的话,阎柔的操作和周勃的典故不能说是不太吻合,只能说是毫无关联,想想自己刚还跟张飞卖弄……
一时间,张扬都想找条缝钻进去。
几将后方的大车上,王耀正与荀攸捧着舆图规划行进路线,听闻将校们的谈话声,王耀嘴角上扬,笑道:
“義海,读可不能囫囵吞枣,还是要细细品味其中意思,若不假思索一目而过,便是博览千本也无济于事。”
张扬听声,脸都皱成苦瓜了,还是闷闷回应道:“主家教训的是……”
“末将会看完的。”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哈哈大笑,只感到沉闷的行军路都变得快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