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好就要丢掉脑袋。
莫要以为小小雨水无多影响,便是身躯宏伟的壮士,受寒淋雨都会染病不起。得不到妥善治疗,风寒也能取人性命。
“速速煮制热汤送往全营,携带的肉脯也放入其中,叫辎重官不必吝啬,务必保障每碗汤中皆有姜有肉。”
“诺!”
又是一道军令传出,高顺才卸下沾满雨水的铁盔入座。他一面烤着煤火,一面望向高挂的羊皮地图。
这是他首次作为万军主将,包含王耀无穷的信任,绝不能出岔子。
“将军,雨实在太大了,看这架势能下个几天,该会影响进程……”
宋宪面露担忧,所谓兵贵神速,尽管有意外情况,但拖延几日,或许朔方形势就有变化。要是坏
了伯爷大计,那又该如何是好?所幸主将是高顺,想来王耀那边不会降罚于此。
“登高而望,乌云连结千里。”
“暴雨并非只在西河,方圆郡县皆是如此。我军受影响无法前行,賊军亦然。匈奴鲜卑入朔方,无有城镇避雨情况只会更加不堪,宋将军无需担忧。”
微微一笑,高顺心中感慨。
并州将领多半彪悍,这侯成宋宪放在军阵中堪称虎将。然勇武有余,智谋却实在欠缺。两边都有影响就等同于双方都没影响,这般道理外州一个军司马都知晓,他二人身至校尉,却还如此懵懂。
实在是不该。
主家曾言语建立军校,看来并非无的放矢。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光凭武技尚可就统领军众确实有些草率。
其实高顺不知,他这想法有失公允。年前他随王耀南征北战,打完一场便奔赴下一场。在高密度战斗下,短短半载便不知历经多少场战事。如此无论乡勇义军先前如何粗滥,都被强行熏陶出了素养。
连个兵卒什长,那谈论起行军战阵,都能说出些道道来。
可并州军不然。
常年驻扎在安定祥和的太原,并州军上下腐化,对拼杀都没啥经验,对行军就更没经验了。偶尔异族作乱,州军就在张懿的胡乱指挥下胡乱出击,每每败得稀里糊涂,又如何与老乡勇相提并论。
候成和宋宪,已经是腐化程度极低、非常忠于职守的将官了。
要论素养二人虽然一般,但在并州一干本地将校中,也算数一数二的佼佼者,绝对谈不上懵懂无知之辈。
“报!”
正想着,一名浑身被淋湿、甲胄上沾满泥浆的军士快步入帐。
“禀将军,雨势浩大山路湿滑,鸟兽俱惊狂躁袭人,不知可否收回哨骑?”
“哨
骑司马传来消息,不过半个时辰间,便有十来匹战马失蹄错位……”
言至于此,军士躬身不语。
失蹄错位,意味战马腿骨折了,纵能医好复原也再不如初。良马骨折一次,就只能沦为最低等的驽马。
高顺闻言皱眉,哨骑的战马都是最优等的戎马,一匹价值万钱,这般无端损耗实在可惜。但要是撤回哨骑……
宋宪也是皱眉,眉宇间有些心痛。他转头望向候成,张口欲言。
这仗都还没打,行军途中就损失几十匹骏马,确实有点骇人。
“不可。”
作为前军校尉,哨骑斥候也由侯成主管。不过此时他没有怜惜麾下健儿,而是肃声道:“豪雨漫天,大军不得已而白日扎营,此际白雾蔓延能视不足百步,若撤回哨骑,我军岂不瞎眼聋耳?”
“若出事端该当如何是好?祸患临头而不知晓,实乃军之大忌。”
“道路湿滑泥泞,那就行慢些好了,只需了解四周情况无需着急。”
按剑起身,候成斩钉截铁道:“回去告诉哨骑司马,折损多少战马事后本将都会想办法补上。冒雨出营刺探的勇士,我重重有赏,淋雨染疾也有补偿。”
“哨骑决不可撤回,营寨附近有任何动静都必须速速回报!”
“若有遗漏,我饶不了他。”
“诺!”
军士闻言心中一凛,行礼匆匆退去。
见侯成这般坚定,宋宪耸耸肩将话咽了回去,卸下甲胄便开始烤火。
冰冷的雨水沁入甲胄实在冻人,适才不过淋到一点,就叫他四肢发凉。
高顺也没有说话,继续扫视着羊皮地图熟悉地形。不过在内心深处,寡言战将对候成的看法已有改观。
侯成能这样想最好了,也省得他去强行下令。
这并州将领,似乎还有点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