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能。”
撕下一块手掌大小的哨餅,三儿就是一口下去,顿时感到干沙的口感与浓郁奶香。就是这个味,这令他十分满足。
游牧部族缺乏粮食,通常就草草两顿打发。想要夜食,除了贵族外,便只有守夜的哨兵能够吃一块哨餅。这玩意好吃抵饿,又岂能拱手相让?要为鱼汤留肚子,三儿只是咬了口餅表示归属……
旋即便将其塞入怀中,紧紧捂着。
众人见状没有嘲笑,这不是没志气,草原上就是这样,半点不可浪费。
半点不可相让。
“趁最后的安宁,好好歇息吧。过段时间官军来了,唉,免不了恶战
。”
“什么意思?你说王耀?”
“他不是被大汉封为朔方郡守么?手上有兵,又有家族支援,肯定会来夺城上任的。朔方太重要,我们没法让,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但愿兽神庇佑我族。”
氛围忽得沉闷起来。
看着大家闭目养神,可脸上都是一片严肃,三儿胸口有些闷。
初生牛犊不怕虎,刚成年的他不明白为何所有人都畏惧大汉。明明那个巨大的王朝已经腐朽没落,至于这样么?
“不是说王耀手上就三千人么?为什么要怕他?今早单于已经发布召集令,几位王公不日便会帯领勇士前来朔方,我们人比王耀多,还有守城地利……”
“不是稳胜于他?”
没人回答三儿的话,在这些饱经沧桑的卫士耳中,这话实在可笑。
王耀的几千人,又岂能当匈奴的几千人?人家不是骨刀石枪,不仅全是铁器还披戴甲胄。再者就算打赢王耀又能如何?汉朝那么大,便是没落要揍异族还不是随随便便。打败王耀,自有李耀徐耀。
他们忧心的不是王耀归来,而是朝廷动了收回朔方的念头。只要这个念头坚定下来,那无论匈奴如何抵抗……
也只有退回草原的命。
兽神保佑,匈奴不能失去朔方!
噼啪爆响,火炬中的木柴不断迸发出火星,三儿有些燥热。以往他爱烤火,认为这能驱散邪祟。可今夜不知为何,或是氛围难熬,或是心中烦闷,这熊熊炬火竟给他带来窒息的感觉。
“透透气。”
摸着宝贝单刀,三儿起身远离距火。
他转身手按城墙,就朝
城外望去。
可不过瞬间,他的神情戛然凝固,双眼睁得溜圆,不可置信的望着下方。
只见密密麻麻的披甲士兵立于城下,或手持钢刀,或半举弓弩。军士之中,几辆破城槌早已被护送至城门前。
眼下槌车旁的军士已经开始操作,那尖锐的重锤往后绞索,就要开撞。
此情此景令三儿大为震撼。
他从小勇武,在部族里也是少有的勇士,所以刚成年便被单于收入帐下,并且授予单刀。游牧族群缺少铁器,唯有精锐可配备。在朔方城中,有铁质武器的不超过千人。可城下这几千兵卒……
其中随便一人的钢刀,在三儿看来都堪比王帐亲卫所配备的宝刀,品质更是远远超过自己的勇士刀。
这么大的数量,这怎么可能!?
咚——
破城槌撞在城门上,发出沉闷巨响。三儿如梦初醒,张嘴就要示警。
然而就在这时,一支箭矢激射而来,精准扎入他的脖颈爆出一团血花。
呼喊卡在喉头无法发出,剧痛与窒息感使得三儿面目狰狞。他拼命拍打城墙,旋即重重垂倒在地。吸入是血,呼出同样是血,视线开始模糊,这名年轻的匈奴勇士逐渐迷离,此刻其心中再无部族。
有的只是遗憾,没能延续父亲血脉,没能还清叔父养育恩情,没能送给阿骨朵那束红花,报答她父亲的鲜美鱼汤。
咚——
“呜呜~”
破城槌再度撞击,军号倏得响起。汉军由暗转明,一场大战顿时开启。
偌大战场,两种化的对拼,个体渺小而又鲜活的生命,实在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