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切的催促声中,床弩终于再次发威。无需瞄准,重箭在贼群中犁出道道血痕,也使贼兵队伍中形成了几处断缺。然而不过眨眼间,这些空层地带又被后方的贼兵所填补,仿佛无事发生。
“撤下床弩,弓手上前!”
箭一出弦,便有曲長屯将大声指挥。
听闻将令,辅兵连忙将床弩拉走,空开垛口让给弓箭手们。后者上前,纷纷举弓,目不转睛的紧盯城下贼军。
“咕噜”
城上到处都是吞咽唾沫的细微响动,王腾此刻也很是紧张。不过他身为郡兵校尉,是晋阳为数不多的高级将校,现在只能泰然自若,给士兵以鼓舞。
“放箭!”
眼见先头贼军终于逼近三百步内,王腾狠狠挥剑。一时间,箭如雨下。
咻咻咻——
南城上,千五百名弓手接连拉弦,将箭矢一波波攒射而出。因为目标够大无需瞄准,所以决定效率的就只有速度。
弓手们没
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就是拉弦放箭再拉弦。全力以赴下,第一支箭还未落地,第三支箭已经射出。
“兄弟们,冲啊!”
“跑快些,再跑快些!”
看见半空坠下的密集箭雨,最前方携带宽长木板的白波兵卒咬紧牙关。因为运送厚重木板的缘故,他们没法举盾,面对守军的攻击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啊!”
“我的腿!”
不过两三次呼吸,箭矢便扎入贼军之中。单支羽箭造成的杀伤远比不上床弩射出的重箭,但胜在数量多,效率高。
一时间,惨叫迭起。
一个个白波兵中箭倒地,或是捂着伤患处吼叫,或是被贯穿要害身亡。
相比于直接战死的同袍,只是受伤的贼兵要稍微幸运些,不过幸运的也有限。因为倒地后,同伴的践踏不可避免。能够苟活幸存者,怕是一成都未有。
“快快快!”
“完成我们的使命!”
身旁兄弟不断倒下,打头阵的白波兵逐渐疯狂。他们满面狰狞,不管不顾的疾驰冲锋。即便被箭射倒,也要将手中宽长木板往前丢出。而后来者,则一言不发的拾起地上木板,继续前冲。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步。
“铺桥!”
终于来至护城河前,最初运送木板的兵卒几乎
全数战死。是后方的预备兵卒捡起木板,接替他们来到此地。
没有丝毫犹豫,士兵们顶着箭矢,强行搭建简易桥面。按理说此刻应该有盾手保护在左右、提供掩护,可事实上就是没有。不断有贼兵中箭,哀嚎着坠入护城河中,可尽管如此,却无人后退。
耗时半刻,凭借顽强的斗志,河面上搭满了木桥,当然代价也很大。
护城河中浸泡着千余具尸体,而整条河水,也已经微微有些发红。
“架云梯!”
“攻城!”
眼见桥面搭设完毕,杨奉双眼闪过寒芒,当即下令攻城。与晋阳其他三面攻势的白波主将不同,杨奉并未身先士卒。
他被百来名披甲亲兵簇拥着,远远的策马立在后方。杨奉是个复杂的人,既瞧不起汉庭正统,又不屑匪军逆贼。
落草为寇,只是被逼无奈罢。
城中官军的性命一不值,麾下贼兵的命,在他眼里同样不值一提。
都是些泥腿子罢。
死多少无所谓,完成命令就行了。
反正首领的意思就是麻痹官军,这一轮围攻的士兵全部战死也无伤大雅。心念至此,杨奉拔剑斩落,肃声道:
“不顾一切攻占城墙!”
“先登者连升五级,赏千金!”
“谁胆敢后退半步,立斩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