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的气氛不太好,吃过午饭后,季歌和刘大郎也没多呆,戴上草帽顶着毒辣的烈日赶路。
“大郎。”走出柳儿屯,季歌轻轻唤了句。
刘大郎脸色沉沉面无表情,听媳妇喊他,眼眸里才透了些柔情。“看看能不能拦个牛车,送咱们到山脚下。”说着,他拿下头顶的草帽,折着边给媳妇扇风。
“没事,帽檐宽着呢,不怎么热,你戴着帽子,别拿下来。”季歌伸手握住大郎的胳膊,将他的手拿了下来,另一只手夺了他手里的草帽,踮着脚想要给他戴上草帽。
刘大郎眼底闪过一丝羞赧,却不着痕迹的弯了弯腰,将身子倾向媳妇,让她能顺利的给自己戴上草帽。
“我跟一朵姐说了会话。”见大郎情绪好些了,季歌索性也就没松手,直接握着他干燥炙热的手,触感粗糙微微刺手,可她觉的心里头暖乎乎的,情不自禁的笑着。“她哭了,能哭出来就好,应该是听进耳朵里了。如今咱们家日子宽松些,一朵姐不用牵挂咱们,她想通了,会慢慢好起来的。日后常走动走动,娘家好了她的腰板也能挺直。”
刘大郎没想到媳妇会说这么一番话,让他惊讶的是后面两句,一朵的婆家是媳妇的娘家,媳妇这心是向着刘家的呢,想到这里他的心突然就跳的好快,情绪不知怎么的就翻腾了起来,如那滚烫的沸水般,若不是眼下场合不对,他好想抱着媳妇,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她。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眼睛太亮,季歌都不敢直视了,莫名的有些羞涩。
刘大郎紧紧的握着媳妇的手,黑漆漆的眼睛闪着亮光,比满天的星辰还要好看。“没,就是觉的媳妇真好,我会好好对你的。”他嘴拙不知道怎么来说自己的心情,说来说去只会说那么两句朴素的话。话虽简单,却真心实意,他是真的说到就尽着努力在做。只觉的,若不努力对媳妇好,心里会难受,很难受。
这应是刘家人骨子里的习性,一朵也好,大郎也罢,受一份好就想着加倍还回去。不同的是,大郎对季歌的好,那种强烈的情绪,是掺着爱情的,他大概是不知晓的,只会顺着心意来,努力的对媳妇好,护好她,莫委屈了她。
见大郎情绪有些激动,季歌稍稍一想,就猜出了他的心思,犹豫了下,还是说道。“这事说来,是我娘不对,做的过份了些。生男生女都是天意,哪能怪在一朵姐身上,再说,大哥和一朵姐还年轻,这才是头胎呢,娘也太心急了点。”
她把这话说出来,是想让大郎知道,她也不是一味的偏着谁,得看事情来,分对与错。她觉的像这样比较敏感的事,还得要多注意,千万不能疏忽了,养成一个良好的习惯。倘若有天,出了比较茅盾的事,也别偏向谁,能理智些处理。这换亲就是麻烦,容易闹纠葛,虽说她是穿越的,可季家到底养育了原主十几年,生养恩还是要顾着点,却也不盲目行事。
这事刘大郎心里挺不高兴,可媳妇说的话抚平了他的情绪,这会平静下来,话说的就平和些。“你说的对,等日后有空了,两家多走动走动。娘也是心急,大哥年岁不小了,对孙子的期盼大了点。”他还是知道的,怕媳妇夹在中间不好受。
“二十好几生孩子的一堆,等一朵姐养好身子了,怀孩子也容易。”听着大郎的回答,季歌心里松了口气。她就喜欢这样的夫妻关系,能相互体谅的,有商有量,也不藏着掖着和和气气,多好。这样过一辈子,才会觉的舒心自在。
话说开了,心里的郁气都散了,就算是顶着这烈日赶路,也不觉的热和累,心里头甜滋滋的,精神劲头十足。
“大郎。”走了一段路,季歌挣扎了半响,想着说就说了吧,有什么好害羞的,反正他俩是夫妻,最最亲密的。
刘大郎侧头看着媳妇,白皙的脸红扑扑的,可真好看,他有些口干舌燥,慌慌的移开了视线,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嗵扑嗵跳的可真快,仿佛要蹦出胸膛般,他更加的慌乱了。
“我问你个事。”正好前面有个小竹林,季歌拉着刘大郎往竹林里走。“咱们坐这石块上歇会。”
“嗳。”刘大郎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情绪里,心不在蔫的应了应,和媳妇拉开了点距离,挨着石块边沿坐着。
季歌讷闷的瞄了两眼,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坐过来点,我跟你说个正事。”
“喔。好。”刘大郎做了个深呼吸,才起身往媳妇身旁坐下。“什么事?”却还是不敢看媳妇的脸,
“刚刚我想了想。”季歌其实也有些难以启齿,可觉了这事还是说一说为好。“就是,就是孩子的事,明年搬出了清岩洞,再要孩子吧。”好在她是个现代人,要是原生原长的古代人,还真说不出这话来。
她有她的考量,这时代十五六岁生孩很平常,大郎念着她年岁轻把洞房一事推后,已经很难得了。明年她满十六岁,身子骨长开了,关于洞房就没必要再装聋作哑,都同床共枕一年多,用不着扭捏,倒不如说开些,彼此心里有个底。
刘大郎没有想到媳妇会说这话,立即就有些手中无措,低着头看着媳妇的手,满脑子都是孩子,洞房,这四个在重复着,古桐色的脸胀的通红一片,额头汗水直冒,半天没憋出话来。
季歌想,她的男人真是太青涩了,心里却美滋滋的,觉的特别开心。反正话都说出来了,就再大胆点吧,左右也没人,便偎倒了大郎的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感觉到他身体僵硬,整个人热腾腾的跟个火团似的,她就越发的开心了,眼角眉梢都透着欢喜,故意柔声细语的说。“相公,你说好不好啊?”
“好,好,都好。”刘大郎僵着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把字一个一个的从嘴里挤出来,说的甚是辛苦。
恶趣味什么差不多就行了,季歌心情相当的好,不再逗她男人,万一吓着了怎么办?“咱们是夫妻,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快擦擦汗,衣服都浸湿了。”
媳妇恢复了正常,刘大郎好受多了,心里一个劲的对自己说。紧张什么,本来就是夫妻,都是应该的,念的多了,还真起了点效果。至少能抬头看着媳妇了,面色挺平静的说。“继续赶路吧。”
“嗯。”季歌点着头,把草帽戴了起来。
刘大郎看着媳妇的背影,深深的呼了口气。默默的握紧拳头,很好,就是这样的,继续努力!他堂堂一个男人,哪能比媳妇还要害羞,一回是这样,两回也是这样,必须得改正过来!
进了山里,蹲在溪边洗了把脸,又歇了歇脚。山里树林多要荫凉许多,回到家里,只有二朵和三朵在,二郎和三郎去了山坳的地里。
“大嫂,大姐生的男娃还是女娃?好不好看啊?”二朵兴致勃勃的问着。
季歌坐到了桌边,三朵倒了杯水给她,抿着嘴冲着她笑。季歌伸手摸摸三朵的发顶。“生了个女娃,六斤三两重,白白胖胖的小家伙,挺好看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二朵本来想跟着去,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去,所以连提都没有提。
爹娘走的时候,她才三岁,懵懵懂懂的年纪,是大姐带养她的。大姐嫁人的时候,她七岁已经懂事了,对大姐的感情很深厚,不仅是姐亲情,还掺杂了些模糊的母女情。
季歌听着安慰她。“总会看到的,等家里不忙的时候,我带你去一趟柳儿屯。”
“好啊好啊。”二朵连连应着。
七月农忙,刘家有了点地,也有些活要拾掇,家里有两个劳力,倒也不用旁人操心。顺大娘家有两棵杏子树,果实累累,一个个都熟透了,黄澄澄的香味很浓。摘杏的那天,顺大娘特意送了半篮子过来。有根婶家的屋后种了根李子树,有些年头了,也送了半篮李子过来。
顺大娘家的杏子很甜,季歌拿了一半做了甜酱,有根婶家的李子,甜甜酸酸,琢磨了下,她想试着做水果软糖,就拿杏子和李子一并,再添些麦芽糖,酸甜滋味。
以前在家时,她曾尝试着做过两回,用的是桃和李子,结果失败了,用微波炉做的,第一回成了焦糊糊,第二回稍微好点,但也不是软糖而是果酱。现在继续尝试,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