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郎站起身,看着身旁的弟弟妹妹。“我去看看你们大嫂,都各自回屋睡觉。”目光在二郎身上停了下。“去屋后看看一朵,跟她说说话,今晚你和三郎睡个屋,让一朵带妞妞睡你的屋,不管怎么说,别让妞妞被夜风吹着,小孩子难遭罪。”说罢,他大步出了堂屋。
“都睡觉去。”刘二郎又叮嘱了句,起身出了堂屋往后院走。
不料,三郎三朵以及阿桃,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像条小尾巴似的。
刘二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这三小孩,三个小孩表情倒是出奇的一致,均抿着嘴,眼巴巴的看着他,他也没多说什么,继续往后院走。
天色已经完全暗透,今夜无月,只有寥寥的几颗星在微弱的闪烁,刘大郎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屋里一片漆黑,这让他稍稍的放松了些,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他脱了衣裳,躺进了被窝里,伸手把床内的媳妇抱在怀里,心口沉甸甸的,如同压了块石头。“媳妇。”透着从未有过的虚弱和慌张。
季歌并没有睡觉,她睡不着,脑子乱糟糟的,好像想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也没想,整个人如同飘浮在海里,浮浮沉沉,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听见大郎喊她,她才呆呆的回过神来,却没有应话,并非有什么情绪,只是一种简单的,不想说话,觉的累,不愿意说话。
“媳妇。”良久,刘大郎又喊了句,他把媳妇往怀里揽紧了些,脑袋挨着媳妇的脑袋,黑暗里看不到神情,寂静的屋里,却轻易的可以听出,他语气里的惶恐。“一朵变了,可媳妇你还有我们,你还有我,我是绝对不会负你的,我说过,会对你好,好好的对你,这辈子,我就是拼了全部,也会对你好。刘家的其他人也是一样的,他们是把你这个大嫂放在心里,是不会负你的,和一朵不一样。”
一旦开了口,情绪流露出来,自然而然的就知道要怎么说话,刘大郎的话说的很急也很快,他是害怕的,害怕媳妇过了今晚就变了性情,他完全不敢深想这事,他完全没法想像,媳妇冷冷淡淡的模样,好像有一只手狠狠的勒着他的心脏,窒息般的疼痛袭卷全身,太可怕了。“媳妇你说话,你说话啊。”他把媳妇抱的更紧更紧了些,顾不得媳妇会不会疼,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稍觉心安踏实。
“大郎,疼。”季歌伸出双手,挽住了刘大郎的脖子,把脑袋伏在他的肩窝里。
刘大郎立即松了些力道,慌慌张张的说。“我,我没注意,媳妇你说话了,媳妇你不要生气,一朵嫁了人有了孩子,心就偏了,我们不一样,我们不会负你的。从平日里的相处,你应该能看出来,在刘家,在我们的心里,你是最重要的,我们都把你放在了心上,你不要生气。”
“你不怪我?”季歌略感意外,讷讷的问了句。同时,心里涌出一股暖流,把她通身的疲惫一扫而光。
刘大郎很认真的道。“不怪你,这事是一朵做的不对,她答应过你要顾着阿桃,可是她没有做到。一朵生个女娃的时候,娘很不高兴,当时在季家,见到一朵的处境我特别生气,可你是站在一朵这边的,你说生男生女哪能由人说了算,这不怪一朵,听到你说这话,我很高兴。”
“媳妇,你不要生气了,这次是一朵不对,倘若往后她还是这模样,咱们就远着点季家。以前一朵不是这样的,嫁了人,尤其是生孩子后,说变就变了。”说着刘大郎都有些惆怅。
季歌情绪有些激动,她的男人并不是个盲目者,他们俩人的观念是一样的,多么的幸运,她在这样一个时代还能遇见这样一个男人。“大郎,我们要好好过日子,不吵不闹有商有量,就这样过一辈子,真有下辈子我还要跟你一块过。”她抱住大郎精壮的腰,觉的很幸福。
“嘿嘿嘿,好。”刘大郎搂紧了媳妇,乐滋滋的笑着,心里甜的像喝了好几罐蜜似的。“媳妇我会对你好,这辈子对你好,下辈子也对你好,就算往后,二郎他们成了亲生了孩子,有了自己的小家,我是不会变的,有了孩子我也不会变,我会对你好,连孩子都比不上你。”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对她好,拼命的对她好,把自己能给予的都送到她面前,护着她莫让她委屈了。
见媳妇没有吭声,刘大郎又认认真真的说。“我是说真的媳妇,你就在我心坎里,每次出门干活时,我就好想把你放在兜里带着,你不要笑我,我就想和你在一块,和你在一起觉的很开心,心情会格外的好。那天回来发现你没在东市也没在余婶家,吓死我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连父母去逝,家里得由我来支撑时,我都没有这么恐慌过,幸好我在柳哥家找着了你。”
“后来我就想过,等老了你先死,我就陪着你一块。”刘大郎至今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娘临死前拉着他的手,一直在流泪,满眼的不舍,她说她舍不得孩子,可更舍不得丈夫,就算到了地底也想陪着他一起。娘一个劲的对他说对不住对不住,明知道她死后这个家会有多艰难,还是想随着丈夫一并走,她愧对孩子。
那时候他不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现在他知道了。
季歌忍不住问。“万一你先死呢?”
“我会努力的活着,陪着你,我说过会好好对你,老了老了也是一样。”到底不是自己,刘大郎不放心,还是由他来陪着媳妇,这样最好。
季歌又哭又笑,心里却甜滋滋的,这个男人总会轻易的拨动她的心弦。“都说阎王让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媳妇咱们现在连孩子都没有,不说这个。”刘大郎把媳妇往怀里按了按,心里头热腾腾的,小声的嘀咕着。“媳妇,你帮帮我。”声音低低沉沉,略略的拖长。
火烫烫的物抵着她,季歌自然是发觉了,也曾帮过大郎两回,可今晚她不想帮他了。“大郎咱们洞房吧。”
“啊!”刘大郎愣住了,过了会才讷讷的说。“媳妇五月十三才满十六岁。”
真是个呆子!季歌忍不住捶了他一下,好在屋里黑漆漆,尽管如此,可她的脸还是红的厉害。“算我没说。”说罢,转了个身背面向着墙。
“媳妇。”刘大郎讨好的笑着,挪了挪身板靠近着媳妇,重新伸手抱住她,大着胆子亲了亲她的耳朵,滚烫滚烫的触感,媳妇在害羞呢,想像着媳妇满脸通红的模样,连耳朵都红通通的,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挠过似的,一股子酥麻感窜过全身,他小小的哆嗦了下。“媳妇。”
“睡觉,明天还要出摊。”季歌用手肘不轻不重的推一下身后人,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着,心里美滋滋的。这呆子,让他呆,哼!不解风情。
刘大郎又靠近了些,好声好语的道。“媳妇你莫气,等五月十三你满十六岁,咱们再洞房,我都想的妥妥的,第二天让二郎出摊去。”
还妥妥的呢,呸!季歌听着这话,只觉的脸更烫了。这人说他呆吧,他又……想的还挺多的。
“媳妇。媳妇。媳妇。”媳妇不应他,刘大郎就一声一声的喊着,明明简单的两个字,愣是让他说的肉麻万分。
季歌听不下去了,推了他一把。“别喊了,睡觉。”说着,转过身抱着他,细细的问。“要不要帮你。”
“要。”刘大郎飞快的应着。“媳妇,等挣了钱买了宅子有了店铺,咱们就生孩子,我都想好了,你守着店铺就行,我来做糕点,我都会了。”
“你不出门干活了?”季歌顺嘴问,这不像他啊。
刘大郎沉默了会。“当然要干活,可你比较重要点,你怀孩子的那段时间我就不出门了。”迟疑了会,他还是问出了压在心里最深处,最想要问的一句话。“媳妇啊,你会不会嫌弃我?”
“不嫌弃你,我都说了,真有下辈子我还要跟你过。”季歌伸手摸了摸,确定位置后,吻住了刘大郎的嘴,把舌头伸了进去。
刘大郎很快就反应过来,牢牢的抱紧媳妇,笨拙的啃啊啃舔啊舔。
俩人闹闹腾腾的好一会才缓过劲来,静悄悄的屋里,清清楚楚的听见呼吸声,由粗重变轻缓。
“媳妇,睡吧。”刘大郎心里特满足,顿了顿,又说。“一朵没把你放心上,你也莫要把她看的太重,不能太惯着,总得让她明白明白,越惯往后越没法好好过日子。”
季歌点着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说着,停了会,犹豫的道。“你们都听到了吧?不知有没有吓着孩子,我那会气极了,不管不顾就开了口。”
“没事,家里人都懂的,你在他们心里,你比一朵重要些,这次是一朵不对,他们都懂的,你不要多想。”刘大郎摸摸媳妇的背。“夜深了,睡吧。”
夜深了,也是该睡了,很快俩人中相依相偎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