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引桓却没有轻易放过她,笑道:“等过了明日,你就该改口了,以后可不能再叫我叔叔了,要同仲安一起唤我爹爹。”
林清时仍旧低着头,像只鹌鹑一样,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埋在沙土里。
柳弯弯连忙道:“清清都害羞了,老爷莫要再拿她打趣了。”她上前几步,亲昵的牵起林清时的手,“莫要理他,今晚同婶婶说说私房话。”
周引桓知趣的道:“成啦,你们说吧,我先走了,不打搅你们娘俩喽。”
周引桓走后,房间里忽然静了下来,两个女人互相对望一眼,谁也没有开口。
柳弯弯脸上覆着精美的黑纱,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在外面,潋滟生波,似语还羞。
“婶婶要和清清说什么?”
林清时刚一开口,柳弯弯便冲她使了个眼色,一边走向门边,一边扬声道:“清清啊,等我把门关好,咱们说些女儿家的私话,免得叫不懂事的丫鬟偷听了去,可羞煞人也。”
柳弯弯动作飞快的将门插上,引了林清时到里间的床帐里坐下。
林清时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微微一笑,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谢谢婶婶今日送来的信。”
柳弯弯的身子猛地一震,惊讶的望了她一眼,看她眼神平静,这才笑着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
随着面纱的揭开,一张美丽的面庞彻底展露了出来,肌肤因着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显得有些苍白,可却丝毫不损这张脸的美丽,反而为她添上了几分柔弱清丽的美。柳弯弯年近四十,一张脸却好像还停留在二十多岁的模样,岁月除了让她多了女人成熟的风韵,并未在她的容貌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而让林清时诧异的是,这张脸和她有五分相似。
她一直以为她和周星儿的容貌相似是偶然之故,却不想原因会在眼前的这人身上。
林清时心里不禁有了一种大胆的猜测,“你是……”她咬了咬唇,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又换了另一种问法:“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柳弯弯眼含愧疚,怜爱的摸了摸林清时的脸庞,语带泣声,“我们长得这么相似,还会是什么关系呢?”
这话一出,林清时躁动的心就冷静下来了。
那一句长相相似一下子点醒了她。长相相似的可不只是她们两人,还有一个周星儿呢?如果她们的关系如同她猜测的那样是母女关系,那周星儿又是怎么回事呢?要知道,她们的出生时间足足差了三个多月。
——柳弯弯刚刚在误导她。
林清时勾起嘴角,似讽非讽的道:“周星儿。”
聪明人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只这一个名字,柳弯弯就意识到她没有上当。
认识到这一点的柳弯弯非但没有失望,反而越加高兴,站在她这边的人越是聪明和强大,她的胜算就越是大。
林清时房间里的那封信的确是她写的,如果林清时直接当时拿了那封信去找周引桓对质,柳弯弯才会失望,因为那代表着林清时根本就不足以与之为谋。一个连自己的基本情绪都控制不了的人是无法将胜利带给她的。柳弯弯的一贯作风就是谋定而后动。
就像她写给林清时的那封信,她从来就不会担心周引桓会因为那封信找上她。因为在诛邪山庄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会写字,在周引桓眼里,她只是一个空有样貌的壳子而已,她最大的价值就是那张与施流光相似的脸。
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林清时异常镇定的表现让她满意,她是根本不会管她的死活的。
她等的,是一生一次的机会——万无一失,以命相搏,所以只能成功。她只有一条命,她承受不了失败的代价。她的死,必须用周引桓的命来换!
柳弯弯缓缓摸上自己的脸,讥讽的道,“看到这张脸了吗,三十八岁的女人,二十多岁的脸,你知道你那位周叔叔花了多少精力在这张脸上,才能将这张脸保持的这么好吗?”
她的眼里带着刻骨的恨意,像是一条色彩艳丽而又善于伪装的毒蛇终于露出了自己的毒牙,那双凉薄道极点的眼盯着林清时,弧度优美的唇瓣缓缓吐出充满尖细的音色:“我们有着共同的仇人,那个人屠了我们的亲族,清清,我们是一样的,只有那个人的鲜血才能洗尽我们的仇怨!”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林清时,试图在她眼里看到和自己一样的仇恨。
然而她失望了。
林清时眼波闪动,过了半晌才在她过分灼热的目光下问了另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和余婆婆是什么关系?”
柳弯弯先是惊愕,而后意外的问:“你什么意思?”
林清时抿唇,将话明明白白的说开:“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她才会替你送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