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嘉言在看清她泛红的眼眶时,没有再笑了,只是呼出口气,摇摇头:“还真是一点吃的就把你感动哭了,要不要这么没出息啊?”
南桥又笑起来,低头继续啃披萨,最后小声说:“谢谢你,嘉言哥哥。”
她其实很少叫他,总觉得这样的称呼太亲密了点,所以宁愿用笑容来打招呼,能避免叫人就尽量避免。
所以当她破天荒地主动叫他时,易嘉言还愣了愣。
灯光下,她虽低垂着头,但面颊是桃花一样的色彩,像是有火在薄薄的皮肤下灼烧。
他忍不住莞尔:“哦,原来一顿好吃的就能换来一声哥哥。”尾音上扬,他好笑地说,“看来今后得常常带你出来吃东西了。”
那抹桃花越来越艳,头却越垂越低。
***
四月底,就连黄昏的风也是带着些许暖意的。
南桥跟在易嘉言身后,沐浴在夜幕来临前的橘色光芒之中,仰头看着前面那个高高的身影。察觉到经过的人都会不自主地侧目看他,她不知为什么有了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南桥挺直了背,面上是一种“看,这是我哥哥”的自豪感。
年轻的男生背影挺拔修长,白衬衣外面套了件薄薄的灰色针织衫,黑西裤挺括合衬,从头到脚都显露出主人的干净简单。唯独肩上背着的那只包略微陈旧了些,褪色发黄的边缘让她有点汗颜。
因为那是她的包,他很自然地就帮她背了。
他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眼时间,南桥注意到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
十指修长纤细,指节轮廓分明,那是一双透着艺术感的手,让人无法忽视。
想到刚才他就是用这只手替她擦去嘴角的芝士,南桥面上发烫,不由自主地傻笑起来。
迎面而来了一声:“易嘉言!”
南桥停在了男生身后,探出个脑袋去看。前面走来两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女生,一个扎着时下很流行的丸子头,一个披着大波浪,妆容惊人的一致,都像是韩剧里跳出来的女神。
易嘉言站定了,跟她们打招呼:“真巧。”
面上是礼节性的笑容,完全不同于两个女生露出的惊喜表情——从这一点,南桥判断出他们大概只是普通同学。
“你怎么会在这里?”其中一人挑挑眉,“之前不是说晚上有饭局,不能来给班长庆生了吗?怎么又跑来了?”
语气似乎很嫌弃,但表情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从眉毛到嘴角都透露着欣喜的意味——从这一点,南桥判断出她可能不止想和易嘉言做普通同学。
另一人笑着说:“哦,难道是想给班长一个惊喜?”
“确实有饭局,刚巧也在市中心罢了。”易嘉言侧了侧身,把南桥让了出来,“这是我妹妹,约好了今晚请她吃必胜客。”
奇怪的是,南桥其实一直站在他左后方,只是在他出声以前,竟然完全没人注意到她。
两道突如其来的目光让南桥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礼貌地笑了,又侧过头去看了眼朝她笑着的易嘉言。
“你有妹妹?”
“长得不像啊!”
“是不太像。”
两个人随意地上下打量着南桥,目光有意无意地停留在她的校服上,还刻意在她那双洗得发白的白球鞋上多驻足了片刻。
南桥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恨不得宽大的校服裤脚能垂下来把鞋子遮住。
左边的人终于得出结论:“是远房亲戚吧?”
南桥的思维停顿了两秒钟。
第一秒,她想起了红楼梦里前来投奔贾府的林黛玉,小门小户出生,怯生生地初入大观园。
第二秒,她回过神来。远房亲戚说得挺委婉,大意应该是指从农村来的亲戚吧?
脸上火辣辣的,她拽着衣角,一声不吭地低头站在易嘉言身边。
片刻后,黄昏的风将他的回答送到耳边。
“不是。南桥和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是我最疼爱的小妹。”
南桥身子一僵,蓦地抬头看他,却只看见一双宁静深远的眼眸。那双眼眸因为温和竟仿似笼上了薄薄的一层光晕,成为这暮色四合里最璀璨的两只小小灯笼。
易嘉言拉起她的手,只说了声“再见”,便与两人擦肩而过。
身后传来不甘的呼喊。
“哎,怎么就走了?反正你们也吃完饭了,要不跟我们一起去班长那儿唱歌吧?”
“易嘉言?喂,易嘉言你怎么不理人啊!”
南桥的手小小巧巧的,和她本人一样,被易嘉言一握,几乎悉数被他笼在了掌心里。她有些畏寒,还好他的手温暖得不像话。
她出神地想着,原来化学课上学的热传递并不确切。并不是只有两个相互接触的物体才会发生热量的传递,不然与他接触的明明是手,为什么被温热的却成了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