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嘉言虽不是啰嗦之人,但因为常年奔波,每次回来开会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亲自过问,因此会议虽不冗长,但也绝不是几分钟就能完事的。
只是这一次,奇怪得很,他连语速都放快了不少。手下的人若是汇报到什么他已经知道的,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耐心地再听一遍,而是直接抬手示意:“这个我已经看过电子档了,你继续说下一项。”
左边角落里的大刘侧过头去小声说:“诶,朱朱,你有没有发现老大今天特别诡异,好像在跟时间赛跑似的,急急忙忙的。”
朱朱笑嘻嘻地说:“那还不是因为办公室里有个小美人在等他?”
左手边的人也加入了八卦行列:“诶,我怎么听说大ss的千金才是未来的大嫂啊,办公室里那个什么来头?”
右手边的人偷偷凑过来:“好哇,老大脚踏两只船,在家坐拥美人,在外还红杏出墙。”
这边的人交头接耳得正热闹,就听长桌尽头的人不紧不慢地问了句:“聊什么聊得那么热闹,大点声,也说给我听听。”
几个人立马手忙脚乱地挪开了,正襟危坐。
大刘说:“报告老大,这几个无聊的人在刺探你的闺房私事,我替你深入内里,打探情报,所以这个压根不关我的事,都是这几个——”
几只手从桌下伸过去一把掐住他的大腿,大刘痛得跳了起来,嗷嗷直叫,话都没法说了。
易嘉言想笑,又忍住了,把剩下要说的话说完,散会了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只是走了没几步,他又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说了句:“我和卢雅微只是partner而已,以后不许胡说八道了。”
众人连连点头,待他走了没两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咦,老大为什么只解释了和大ss千金的关系?那屋里那个小美人……
一派了悟的神情。
回到办公室时,南桥没有在看,而是凑在桌上看他的模型。
桌很大,最中摆的电脑,侧面是一只玻璃箱子,里面是微型建筑模型,他闲来无事便会动一动,将一整套房屋与家具变来变去,摆出不同的造型。
推门而入时,南桥正跪坐在他的椅子上,探着身子去摆那些模型,房屋已成型了大半,家具也摆得整整齐齐。
她似乎觉得有趣,见他回来了,还笑着招招手:“诶,易嘉言,你过来看看我设计得怎么样。”
他依言走过去,看见她理想中的那套公寓式建筑。
她还在摆,一边摆一边解释说:“我不喜欢太大的房子,公寓就好。唔,房里要有一整面墙的柜——我要放很多简·奥斯丁的,卧室要有衣帽间——我得填满一整柜的漂亮衣服,客厅旁边必须是休闲厅——老了以后可以在里面打麻将,预防肩周炎……”
她念叨着一些零零碎碎的细节,易嘉言忽然伸手动了动她的厕所:“你只装了一个厕所。”
南桥一愣:“好,好像是……”
但是整体已经装得差不多了,上哪儿再去添一间厕所?她有点迷茫。
易嘉言低头看着她,一丝不苟地建议道:“那不如这样,我们就装一间大一点的厕所,安两只马桶——”他一边说,一边又拿了一只马桶模型放在那间厕所里,与原先那只并肩挨着,“然后在两只马桶中间挂一条帘子,两个人一起上厕所的时候还能聊聊天,谈谈人生和理想。”
南桥噗的一声笑出来:“你这想法好恶心,哪有两个人一起拉屎的?”
易嘉言一本正经地说:“我听人家说,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别说一起拉屎了,就是互相帮助擦屁股也是没有问题的。”
这这这,这话题走向也真是醉了。
南桥捂住耳朵摇头:“不听不听不听,听了晚饭都吃不下了。”
易嘉言也没往下说了,只是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模型上,间或询问一句:“电视机放这儿会不会不大合适?往左边挪挪吧。”“单人沙发放这边空间会更合理一点。”“这只床太小了,将来主卧的双人床需要大一些,更舒适。”
他站在她身后,从她的头顶伸出手臂来,在玻璃箱子里帮她调整所有的细节,这姿态似是将她整个人都拥在怀里。渐渐地,南桥也听不进去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专业意见,只是定定地抬头望着他,耳边是他舒缓柔软的字句。
易嘉言说着说着,发现怀里的人没了动静,忍不住低头看她:“怎么了?”
一看之下,才发现她的眼里星星点点的亮光,像宝石,像萤火虫,明亮耀眼。
她弯起唇角甜甜地笑着:“诶,易嘉言,你说我们像不像是在布置以后的家啊?”
易嘉言一本正经地反问一句:“所以,以后我们要在卫生间里安两只马桶,一起蹲大号吗?”
南桥脸一黑,不情不愿地拍了他的手臂一下:“喂,我在跟你说那么温馨的话,你怎么说这种恶心的东西?”
易嘉言也笑了,看她这样一会儿笑一会儿生气的样子,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笨蛋。”
“说谁笨蛋呢!”南桥反驳。
“我,我笨蛋。”他从善如流,再亲她一下。
南桥心满意足地舒展眉心,伸出手臂迎接他的下一个亲吻,像是孩童一般,全然信赖面前的这个人。
她不知道的是,自她离开办公室这天之后,那只玻璃箱子里的模型便再也没有改变过。
易嘉言把所有无关紧要的东西都挪出了箱子,只剩下南桥亲手布置的一切。
我一生都在为他人建造砖与墙,如果可以,有朝一日希望亲手为你建造这样一间房子。你负责梦想,我负责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