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兵行险招了。”刘祁叹了口气,回身望向其他人,“我们的后路已断,如果退回水边,那些骑兵比我们快,肯定已经守株待兔,说不得李将军那些人马,都已经遇难……”
刘祁提到那些看守船只的人恐怕已经死了,立时有几个汉子难掩悲容,闷声抹起了眼泪。
李将军是从京中来,带的是精锐的禁军,和地方上疏于训练的乡兵不同,那是同吃同住一起出生入死熬出来的情谊,谁知道看似安全的守船差事,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刘祁心中也不好过,这些人若不是听了他的建议,也不会千里迢迢分兵从水路而往,若是上万人稳扎稳打从庆州一路打过来,虽然费些时间,也没有这样的危险。
自古奇兵大胜,原本是为了少付出点代价,可一旦奇兵遇见意外,也就更加凶险。
刘祁如今就被蒋进深狠狠上了一课。
“我们没有补给,又不能回返,只有从陆路绕回江州。眼下只有一条路……”
他回过身,指了指来时的路。
“蒋进深带骑兵走了,以为我们要回岸边取船回返,却不知道田珞和赵丹早把他们的方向看的一清二楚,告诉了我们。如今三岔谷中刚刚经过一场大乱,人心未定,这假秦王又被我们生擒……”
刘祁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陈源。
“我们架着这假秦王,杀他们个回马枪,抢了他们的辎重粮草,擒获他们的人手,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直奔秦州。”
他伸手翻出自己的王印和腰牌,笑着说道:“这假货把本王的王印、腰牌和证明都带在了身上,如今也算是完璧归赵。本王被封王之时,秦王府就已经由父王派出太常寺和宗正寺的人手去新建,宗正寺的人都认识本王,哪里是拿着本王的东西就能冒充的。本王原本就是被禁军护卫去就藩的,现在正好打出旗号,就说李将军救了失踪的我,送本王去藩地就藩……”
刘祁说话的语气太过自信,加之“本王”一出口,自然有一种天生的威仪,顿时欢喜的众人眉眼大展,纷纷叫了起来。
“咱们跟着您干了!这些假货肯定得了不少好东西,统统给他抢过来!”
“山下那些人都是软蛋,杀!杀!”
“去秦州!左右不过六百里路,要不了多远!”
“有秦王殿下,又有李将军,沿路州府哪不敢行个方便!”
刘祁见士气大震,顿时傲然一笑。
“好,这便随着本王,杀他个回马枪!”
“走!”
“下山杀他个痛快!”
刘祁在赵丹和假秦王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拔出李将军给的佩刀,率先冲下山坡。
他路过田珞之时,田珞定定看了刘祁一眼,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你果真是那位秦王殿下?”
刘祁顿了顿脚步,笑着点头。
“如假包换。”
“好,你既然是秦王,我也不算跟错了人。”田珞叹了口气,伸出手:“给我一把刀,我也去。”
他一向弱弱,如今却如此硬气,刘祁放声大笑,把自己手中的刀递给了她。
“我就知道你也是条汉子!来,咱们并肩子上,把这阵子在庆州府衙的窝囊气,全给它发出去!”
田珞刀一到手,差点沉得脱手,只能咬着牙倒提着,不伦不类的跟着刘祁一起往山下跑。
几个少司命自然是围绕在刘祁身侧,不敢让他有半点疏忽。这一护卫,也让紧紧跟着刘祁的田珞和赵丹得了便宜,这么一群人突然冲下山去,他们竟然连跟头发丝儿都没掉。
可怜马维刚刚招呼起人手收拾好从庆州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并粮草辎重,命令所有士卒原地休整,等候蒋进深大获全胜而返,却见得刚刚那一伙杀神又折返了回来,将陈源架在最前面当做肉盾,齐齐向着山下发起了攻击,顿时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那些以为安全了的士卒们才“救”过火、抬过货、又和李将军的人抵抗了那么久,刚刚卸下甲胄躺在地上小憩一会儿,就见到又有人杀到,连兵甲都来不及穿上身,胡乱提了个武器就去迎击,自然是被打的丢盔弃甲,晕头转向。
这些禁卫军都是一同训练战阵训练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配合间无比默契,一杀入阵中,立刻结起阵来,将假秦王的人马两头分开。
马维也是通晓兵法之人,无奈有诸多前因后果在,没一会儿功夫还是兵败如山倒,近万人被近千人杀的狼狈奔窜,甚至还有当场就吓跑了的。
陈家的嫡系人马倒是不怕这些禁卫军,只是陈源在他们手中,不由得投鼠忌器,根本放不开手脚,没过一会儿,也被分而吞之。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一场战事已经结束,李将军和刘祁的人大获全胜,将不能动弹的陈家军补上几刀,让他们死了个干净。剩下来能走能跑的战败士卒,李将军命人解下他们的腰带捆好,一个拴着一个,栓成了一条长龙。
至于截获的粮草辎重并金银财宝,足足够他们这群人用上好几个月,走到秦州已经绰绰有余。
刘祁看着这大胜的局面,心中一阵快意。虽说岸边可能损失几十条船并几百人马,但比起如今的战果,还是值得的。
不知蒋进深砸完了船没等到他们的人,去而折返又发现他们辛苦几个月的心血全都没了,会有什么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