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里嘴角轻勾,声音轻快道:“正是奴婢,谢阿嬷心地善良,见我被牙婆欺负的可怜,又会些手艺便做主买了回来。”
也不知她哪句话让柴管事满意,让他脸色好看许多,他单手托腮,语气松快道:“你与我说说,谢嬷嬷是怎么看上你的?”
夏里虽不知其用意,但他既然问了,也就没甚好避讳的就全都说了,她当是故事来讲,香薷在旁却听的心惊胆寒,若是她沦落至此,恐没有夏里这番自救的魄力。
说罢,夏里还无比感慨道:“但凡阿嬷心狠一点,我与巧荷这辈子也就万劫不复了,所以从入府那刻起,我便将阿嬷当成祖母看待,日后我要替她养老送终。”
柴管事表情微敛,他正襟危坐,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夏里,意味不明道:“你说的可都是实话?”
夏里任由他看,她语气轻松道:“当真是实话,我与您又无甚牵扯为何要诓骗您,我无依无靠无牵无挂,阿嬷若愿意当我祖母,我求之不得,睡着了都能笑醒呢。”
她态度太过坦然,柴管事也瞧不出破绽,他语气平静道:“这事儿你同谢嬷嬷提了吗?”
夏里点点头,信心满满道:“我同阿嬷说了,只是我暂时入不得她眼,她没同意却也没拒绝,这便足够了,我迟早能证明给她看,我有能力让她安度晚年。”
她好似充满干净的小牛犊,眼里生机勃勃,看的柴管事有些恍神,他沉思了片刻,方才开口道:
“你既有心,往后好好孝顺她便是,她这人嘴硬心软,看着难以接近,实则并不难相处。”
夏里有些好奇他与谢阿嬷的渊源,张嘴道:“这不用您提点我也晓得,您回头碰上阿嬷,替我多美言几句,我是诚心孝敬她的。”
柴管事身体僵硬了片刻,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下来,他声音有些沙哑道:“你要怎么兑换银钱?”
夏里边掏出金锞子边轻声道:“我想拿这个换成银子和铜钱,一半儿存着一半儿买些针线布料,打算给阿嬷做个抹额,我看她时常揉额角,大抵是有头疾。”
她这话一出,柴管事看她的眼神满意不少,他站起身道:“你俩先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香薷轻吁口气,压低声音道:“你胆子真大,在柴管事跟前也敢什么都拿出来说。”
夏里笑呵呵道:“我说的都是真话,这有何不能对人言的。”
香薷并不蠢笨,只是她胆小怕事,做事总是瞻前顾后,有些机会明明近在眼前,却把握不住,她打心眼里羡慕夏里的果敢。
柴管事很快就出来了,他手里抱着一匹素色锦缎,走过来递到夏里手中,不容拒绝道:
“这布料你拿走,或是做抹额或是做衣裳都使得,不必告诉谢嬷嬷是我给的,反正放我手里也是糟蹋了。”
夏里拿着锦缎心里跟明镜似的,柴管事与谢阿嬷之间定发生过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懂得分寸,不该问的绝不瞎问,点头应允道:“多谢柴管事,正好我手头不宽裕,这下布料足够了。”
香薷脸上也难掩震惊,似是察觉到她有异样,柴管事眼神锐利的看了过来,意味深长道:“姑娘家要谨言慎行,别在外乱嚼舌根,你兑的五百先给你。”
香薷忙缩着脖子接过银钱,压根不敢多说一句,柴管事转身又看向夏里,面无表情道:
“看在你阿嬷的份儿上,我只多收了你五十,这一两银子和九百五十铜钱你拿好。”
谁会嫌银钱少呢,夏里欢天喜地的接过银钱收进袖笼,柴管事见了挑挑眉,“你不用数数清楚?”
夏里恭维道:“柴管事经手的银钱怎会出错,用不着数。”
柴管事端起桌边茶盏,夏里识趣道:“时候也不早了,柴管事您先歇着,我们这就告辞了。”
柴管事高深莫测的颔首,他并未敲打夏里,对他而言,弄死个不成气候的丫鬟,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用不着太在意。
两人从前院出来,香薷看了看夏里脸色,斟酌道:“你知道谢嬷嬷和柴管事的旧事?”
夏里抱着锦缎心情愉悦,她朱唇轻启,“什么旧事?我何曾说过什么了?”
香薷最是讨厌她这幅模样,没好气道:“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又不是蔓青和紫芙,不会背地里使坏,你只要告诉我,怎么知晓这事的便成。”
夏里摇摇头,实话实说道:“我是真不知晓内情,只不过碰巧罢了。”
夏里也没想到自己这般幸运,柴管事在前院有几分话语权,这会儿虽用不上,但结个善缘,以后可就说不定了。
香薷见她不似作伪,便不再追问,只感慨道:
“你才来府里几日,的确不大可能知晓那么多事,也算是歪打正着了,有了柴管事的门路,日后行事也能方便些。”
夏里对身边人向来不差,她莞尔一笑。
“柴管事这里还是你帮忙引荐的,以后你和麦冬若要兑换银钱就交与我来,反正这银钱又没有刻字,柴管事也不知道是谁的。”
香薷闻言眼前一亮,她轻声道:“这事我不会传出去,你且放心。”
无论是夏里同谢嬷嬷的关系,还是柴管事的不同寻常,她都不会与人提起,祸从口出的道理她比谁都清楚。
夏里翘起嘴角并未多言,这事传扬出去,香薷得不着好,柴管事必不会放过她,压根不需她来担心。
两人原想回屋先将银钱藏好,然后再去做活计,哪知刚回下人房,便见吴婆子端坐在门口,她身后还站着两个粗使婆子,来势汹汹一看便知是来找茬的。
香薷有些害怕,哆嗦着上前行礼,“吴婆婆安,不知您老过来有何吩咐?”
吴婆子被压的腿骨错位,这几日疼的食不下咽。
得亏老太太体恤,替她找了个有能耐的大夫正骨,否则这腿怕是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