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里受宠若惊道:“哪敢劳烦柴爷爷,我实在过意不去。”
柴管事自顾自卸着马车上的东西,满不在乎道:
“你头受伤做不得重活,这小丫头看着也瘦巴巴的,我不帮着送过来,你们怎么过不安生。”
巧荷不知内情,也不晓得这会子该怎么做,夏里笑着跟她解释道:“柴爷爷同阿嬷是好友,也算是家里长辈,平日对我颇多照顾,你不必担心。”
巧荷这才放下心来,赶忙同他一起拿东西,夏里想要上前帮忙,让他俩给拒绝了。
待马车搬空,夏里招呼柴管事去桂花树下吃茶,柴管事边走边拍着身上的灰尘,瞧见那桂花树上朵朵桂花犹如细碎的金子闪闪发光,煞是喜人。
他乐呵呵道:“当年你阿嬷就是瞧中这棵桂花树才买的宅子,如今看来繁花似锦,着实不错。”
夏里端起茶盏递给他,声音轻快道:“阿嬷眼光自是不差,这宅院也深得我心,日后得空我同阿嬷经常回来住。”
柴管事微微颔首,他吃了口茶,淡声道:“你阿嬷年岁渐长,也该享享清福了,老太太身边仆妇丫头一大把,用不着她事事亲力亲为。”
夏里睫毛轻颤,轻声道:“往后我当差离阿嬷更近了,自会好好照看她,必不会让她劳累伤身。”
柴管事将茶水一口饮尽,目露赞许道:“还是丫头贴心,怪道你阿嬷对你那般看重,只要你好好孝敬她,日后有什么难事都可找我。”
夏里眼眸深邃,她并未好奇询问两人过往,也不会得寸进尺将柴管事的善意当做理所应当,只抬眸莞尔一笑。
柴管事见宅院里里外外收拾妥当,并无其他问题,朗声道:
“我特意赶着马车过来,也不急着回府当差,你们可想去集市上逛逛?”
夏里眼前一亮,迫不及待道:“我当然想去,就怕耽误您事儿。”
柴管事大手一挥,乐呵呵道:“想去就上马车,逛集市这点功夫耽误不了什么事儿。”
巧荷在旁听到也很是兴奋,两人回屋换身轻便衣裳,夏里带了些碎银子,她现在手头宽裕,买东西不必畏手畏脚,有柴管事马车跟着,能多跑几个地儿,索性将缺的东西都买齐全。
两丫头坐上马车前行,夏里掀开车帘四处张望,在她眼里处处都是景致,怎么都看不够,巧荷也同样觉得新奇,两丫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柴管事也不嫌烦。
走了一段路,待马车停在最热闹的集市,柴管事跳下马车站定,抬高声音道:“你俩下来吧,可想好买什么东西了?”
巧荷抬手掀起车帘,小心扶着夏里出来,夏里下了马车笑眯眯道:“柴爷爷,我想去挑选各色绣线,还得去木匠铺铁匠铺做些小物件,恐要耽搁不少时间。”
柴管事满不在乎道:“无碍,那咱们索性在酒楼用了晚食再回去,我就怕你身子扛不住。”
夏里笑的眉眼弯弯,声音轻快道:“我能行,先前都是巧荷在干活,我养足了精神。”
这话倒是不假,巧荷都瞧在眼里,柴管事放下心来,他找个地儿将马车拴好,然后慢悠悠的陪两丫头闲逛。
柴管事干的就是采买的活计,因此与许多商铺掌柜都熟识,想买什么去哪找他心里门清。
他先领着夏里去木匠铺,夏里进去看了一圈,她想要的绒花架并没找到,这东西梳绒的时候会用到。
她将自己画的设计图拿了出来,与木匠沟通好,留下定金,过两日再来取。
而后又去了铁匠铺,夏里定制了夹绒的夹子和铜丝,绕道又去了杂货铺,又买了鬃毛刷等零散材料,最后才去针线坊。
各色绣线琳琅满目,夏里挑选的都是苏绣线,既可以做绒花,也可以刺绣用,有些绣线价格十分昂贵,但为了做出精巧的作品,忍痛也得买。
夏里付了银钱,拿着包好的绣线往外走,巧荷啧舌道:
“我原还不知,没成想绣线价钱这般高,难怪府里绣娘月钱也高呢。”
夏里笑眯眯道:“刺绣是精细活儿,不仅手艺要好,审美能力还不能低,这活儿容易伤眼,绣娘们挣的都是辛苦钱。”
柴管事若有所思道:“你小小年纪做得一手好绣活,那是何人所教?”
夏里目露感伤道:“是我祖母所教,她擅刺绣,从我会拿针开始便倾囊相授,可惜不知后来发生何事,若我还在她身旁,定会继续跟她学习。”
巧荷皱着眉头道:“你会读识字,还会这般精细的绣活,说不定你来历不凡呢。”
柴管事听了这话面色严肃,夏里豁达道:“这些都不重要,日后把日子过好才最实际。”
柴管事看向她的眼神微暖,他开口道:“时辰不早了,事情既已办妥,咱们就去酒楼用晚食吧。”
两丫头并无意见,柴管事寻了个他常去的的酒楼,三人刚落座,身后有道细弱的声音响起。
“老爷小姐可要胭脂?我们铺子里都是上好的胭脂……”
她话音未落,抬头便与夏里四目相对,那姑娘竟是丑姑,她惊诧道:“夏里?你同巧荷不是被卖进青楼了吗?怎会在此?”
巧荷也没想到还能见到丑姑,当初还十分羡慕她来着,夏里见她衣裳破烂,面色愁苦,想必过得并不舒心。
她面色如常道:“我与巧荷是被卖进国公府了,并非你想的那样,你不是做了芃哥儿童养媳么,怎还要出来卖胭脂?”
丑姑见她们衣着光鲜,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人生际遇还真是说不清,她叹口气道:
“姜牙婆卖了你们几个,手头确实宽裕不少,可松快日子没过几天,就被李老拐偷走了所有银钱,现下家里日子越发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