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傅恒放弃深受皇后喜欢的璎珞改娶尔晴总得有个理由吧?璎珞在雪地里跪十二个时辰,可能也不只是拒绝皇帝纳入后宫那么简单?就她观察,这个皇帝还不至于因为女人不肯为妃就折磨人。
她不知道“尔晴”应该了解什么内情,便不好说什么,沉默了片刻,只道:“璎珞真的很好,您不必这样沮丧。得空您也去富察府走动走动,不管怎么说,以前傅恒和您也有段交情,咱们就算是故交。您有事找璎珞呀,璎珞要找您带个话呀,有些可以找内务府的人,有些找我们家才更方便呢。”
魏清泰抹了抹眼角,打起精神,说:“侍郎夫人盛情,我再说不好,成了不识好歹了。多谢您夫妻两位费心想着。”
嬿婉又和魏清泰叙了些家常,家里的亲戚呀,内务府的同僚呀,街坊邻里,无所不说,魏清泰对魏家的亲戚只字不提,嬿婉问起魏璎宁,魏清泰更是讳莫如深,嬿婉敏锐地觉察到傅恒的情绪更加奇怪,于是立刻将话题打住,转而说起了杨佳氏。
她的贪婪而偏心的……的母亲,这辈子很早就去世了。
嬿婉顺着赶话,让魏清泰多说了许多许多。
杨佳氏的形象渐渐地丰满,和嬿婉的母亲重合了,仿佛她多了一位母亲,这是璎珞都不曾见过的母亲,在魏清泰口中,温柔贤惠,是不可多得的慈母心肠。
嬿婉在心里默默喟叹,若能见一见这位母亲便好了。她这一生,为情所困,割不掉亲情,忘不掉爱情,为了荣华富贵硬逼着自己舍弃,舍弃了又惦记,求不得放不下。
以后她将平安喜乐,她什么都不用争,却什么都有了。
这是她一生苦难到头应得的。
傅恒很安静地听了小半个时辰,除了偶尔尽礼节式地搭话,其他时间他只是专注地倾听。
嬿婉临走,问魏清泰有没有话带给璎珞,魏清泰又擦着眼角说:“……烦请夫人带话,就说让她别太逞强了……我是窝囊,没用,但我,也怕连这个唯一的女儿也留不住哇!那……人家气也消了,还愿意等她出宫了再来提亲,体体面面地过一辈子有什么不好?”
嬿婉不是很赞同,不过她表示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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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傅恒的情绪阴郁得能下雨。
嬿婉略微理解,心上人竟还有个未婚夫惦记呢,傅恒现在也拿不出正妻之位去求娶,煎熬啊,为难哪,反复撕扯。
他们回上房给老夫人请安问省,嬿婉和老夫人商量决定,初七进宫侍疾。富察府逢年过节总是特别热闹,需要嬿婉操持一番。
嬿婉办事一向妥帖至极,接人待物,如鱼得水,安排人手、置办宴席,轻而易举,礼节规矩等,挑不出丝毫错儿来,任谁都要奉承两句说“不愧是皇后调教的心腹人”。
连两位嫂嫂也只有赞服的份儿,两三日下来,倒成了两位嫂嫂给她打下手了。
那当然,曾经协理六宫的皇贵妃,拿一个富察府易如反掌。能拿权,为什么要放权呢。
她魏嬿婉,就是酷爱弄权。
如此到了初七,早几日递帖子求进宫侍疾,皇后谕旨让“尔晴”在家过了十五再来,十五也是个大节日,还是团圆的日子,总不好这时候拆散他们夫妻俩。
嬿婉则回说去见了魏清泰,有话带给璎珞,皇后这方答应了,让“尔晴”得空便来,不必强求急赶。
嬿婉就按原定的初七回了宫,问安寒暄过后,皇后特意放璎珞休息,便是让她们有空可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