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的不止苏稚杳这个当事人。
接应他们的主管更为震惊,瞬间倒抽一口凉气,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这”
主管惊到结巴,下意识望向年轻美丽的女孩,她依在男人身边,身娇体软,戴着口罩,但能瞧出眉眼澄澈。
显然不是圈子里一心谋高位的姑娘,在那种环境浸淫久了,城府和心机的气息是藏不住的,而她完全没有。
主管感到这姑娘有几分眼熟,可一时间想不起她是何方人物。
一心都在诧异,难以置信港区这位只手遮天的大老板,常年不近女色,这么多年来也就捕风捉影地传过那么一段情。
如今居然是已婚?
这说出去,任谁都不能信。
贺司屿单手将墨镜塞进西装内口袋,漫不经心:“我太太还没想公开,不该说的话,咽进肚子里。”
他嗓音淡淡的,反而威慑更强。
主管一激灵,忙不迭弯了下腰,颔首应答:“明白明白!您放心!”
话落,他侧过身,毕恭毕敬地朝苏稚杳鞠了一躬:“原来是贺太太,瞧我,眼拙了。"
苏稚杳还在状况外发懵。
某人那一声“太太”,喊得坦坦荡荡,自然得不行,她一面茫然,一面心不能自控地怦怦起来,跳得很快。
他的手在她腰际很轻地掐了下。
苏稚杳回神,领会到他的暗示,她支吾着,囫囵低嗯一声,似答非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能再反驳拆他台。
贺司屿不易察觉地轻勾唇角,摘墨镜的手揣回裤袋,不紧不慢说:“带路。”
主管连忙应声,做了个请的手势,说您二位这边走,然后快步到前面带路,深谙圈层的规矩,他没离太近,多走远了几步。
苏稚杳这才手肘拱了下他腰,悄悄睨过去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嗔他:“为什么要乱说,占我便宜”
话虽如此,但她口罩下的脸颊红着。
贺司屿随她放轻声音,神情故意做出几分严肃:“不是我太太,纪老恐怕不愿卖这面子。"
苏稚杳细品了下“纪”这个姓氏,半信半疑地猜想:“英国那个?”
“嗯。”他说。
她微微张唇,没压住脸上惊讶的表情。
还真是掌握欧洲财团的纪氏家族。
这个家族历史很深,血脉都是华裔,因清末民初军阀混战而移居英国,背后势力深不见底,但他们不太出现在公众面前,低调又神秘,苏稚杳也只是隐隐有过听闻。
贺司屿口中的纪老,大约就是纪氏那位曾被英国王室授予爵士头衔的老家主。
“你有什么要紧事非要找到他?”苏稚杳困惑。
某人对外给她立下身份,无疑是有用意,这么一想,再联系来前他提到研究所的话,苏稚杳心中顿时门清。
她惊喜,从嗓子里压出几不可闻的气音:“该不会是为了我妈妈吧?”
贺司屿笑而不答,回眸同她对视,表现得还挺有绅士风度:“委屈苏小姐,配合我。”
苏稚杳眨了下眼,抿住上扬的唇,轻轻一咳,起范道:“好说。”
他笑,叹息。
主管走在前面,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以为是小夫妻在小声调情,心想这两人气场天差地别,像温奶撞上烈酒,感情竟能这么好。
远东第一乐府百乐门,早已不是三十年代的样子,但还保留着老沪城记忆,纯铜指针电梯,元宝状水晶吊灯,旋转木质楼梯上去,一路都是长幅壁画,过道左右的玻璃展柜里,陈列着很多古钟旗袍之类的旧物,像一座历史博物馆。
有一套酒红色绣花旗袍,配饰珍珠项链。
苏稚杳目光不由被吸引过去,想起她妈妈年轻时拍的旧照片里,有穿过一套差不多的,那时她还没有和乔家赌气嫁给苏柏,还只是沪城一个天真烂漫的富家小姐。
如果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苏稚杳正想着,主管拉开二层饰有1933字样的深褐色大门,私人会场里抒情怀旧的爵士乐声突破阻拦,从朦胧瞬间变得清晰,有女声用复古腔调在唱那首经典的《夜来香》
门一开,入目霓虹闪烁,纸醉金迷,主舞台上有爵士乐队,还有歌女立在老式落地麦克风前倾情演唱,舞池中央,旗袍女郎和礼帽男士成双成对,跳着交谊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