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司屿回答得很随意,不怎么上心,是在拎起茶杯,余光扫见女孩子在笑的时候,他顿了一顿。
“谢谢你,贺司屿。”苏稚杳心情愉悦地端起那杯玫瑰椰奶,总是带着笑。
贺司屿没应声,喝了口花茶,再搁下杯子,双手交叉搭在桌面,叠起腿,人后靠到椅背,慵懒地打量起她。
她教养好,体态也很好,无论怎么坐腰背都是直的,小心捧着温热的玻璃杯,送到唇边小口小口地抿,规规矩矩。
放到古时候,就是那种娇养在闺中,知达理又单纯的名门闺秀。
见她垂着眼睫,喝得专心,贺司屿没打扰,但也没那闲心让她先喝完,算是给面子等了她两分钟,他才悠悠地言归正传:“苏小姐是不是太冒险了?”
苏稚杳茫然地抬起脸,轻轻“啊”了声。
贺司屿不再跟她兜圈子:“假如那对钻石我今晚要定了,你能怎么办?”
怔片刻,苏稚杳反应过来,他不是在和她闲聊。
后果苏稚杳肯定考虑过,她叫价不会超过三回合,如果他不让,她就放弃,事后再耍赖皮,控诉他。
大不了就找他哭。
反正目的又不是粉钻,只要有理由见他就好了,再不济,还能还一回伞呢。
当然,实话不能实说。
“找我哭么?”男人淡淡一声。
苏稚杳脊背忽地僵住,惊诧地看过去,怀疑他是不是有读心术。
下一秒,他又替她回答了:“你的表情可以再明显一点。”
“……”
苏稚杳哑了会儿声,突然意识到自己分明是主动的一方,可主动权却不知为何被他掌握着。
她吸口气,放下杯子,竭力管理住表情,认真说道:“我们不是要谈判吗,开始吧。”
贺司屿始终保持着气定神闲的姿态,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你想怎么谈?”
有了前面的小经验,苏稚杳懂得面对他,首先气势不能弱,于是下巴略扬高,起了范儿:“那对粉钻,对你很重要吗?”
“不重要。”他拎起玻璃杯,平静地呷了口茶。
苏稚杳忽地如鲠在喉。
他怎么这样,都不按常理出牌的?
唯一的筹码因他这句话失去了价值,原先准备好的那一套措辞到了嘴边,又不得不咽回去。
“我相信苏小姐也是。”他不慌不忙放下茶杯。
贺司屿给了苏稚杳一些思考的时间,但她还是懵着,哑口无言。
目光掠过她脸,她的反应意料之中。
贺司屿勾勾嘴角:“这样吧,我给苏小姐两个选择。”
苏稚杳看着他,幽幽怨怨的眼神。
“两亿,我买你手里的钻石。”
贺司屿游刃有余地操控着节奏,轻轻挑了下眉:“或者我替你付了竞拍的一亿三千万,作为补偿,我可以额外答应你一个力所能及的要求,譬如……”
他刻意停顿两秒,苏稚杳的注意力不由集中到他的声音,听见他说——
“saria的钢琴私教课。”
苏稚杳先是愣住,以为是自己听错,随后惊呼一声,眼睛像星星点灯一样亮起来:“你认识saria啊?”
“有点交情。”他淡然地说。
奥地利钢琴大师saria,被誉为现世纪最惊人的爵士钢琴女艺术家,世界性奖项拿到手软,是苏稚杳多年来唯一视为目标的存在。
只是她已年过百半,如今想听她的现场演奏都难上登天,能请到她辅导钢琴,岂止是有点交情这么简单。
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对任何一个钢琴生而言,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苏稚杳也避无可避地心动了。
贺司屿手肘撑到太师木椅的扶手上,十指虚合,落在腹部,坦坦然然地坐着:“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拟个合同。”
他的每一句话,乃至每个字,都在把她往破防的边缘推。
苏稚杳险些失去理智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