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田有福差点吐血。
王永顺和李春娟住的房间里,桌子板凳都是好的,桌子上还放着大队给王樱发的搪瓷缸子。王玲玲的屋子里,大片的玻璃镜,看上去就不少花钱,还有一个梳妆台,看上去有点年头,被跟来看热闹的老木匠指认说是以前王永福在时候给他媳妇打的家具。还有王耀宗的房间,里面简直是打扫的跟城里人的房间也没两样了,床单都是新的,被子里头还是续的新棉花……
这下子,别说是田有福,周围人看王永顺的眼光都变了。
这么多的东西,总不能是王永顺挣下的吧?大家都在一个大队,这几年谁家日子能过成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王永顺脸色烧的通红。
田有福连听都懒得听他狡辩,劈手夺过王樱的证件。
“行啊你,王永顺。花着侄女儿的钱,住着你侄女儿的房子,你还是个男人不是?”
王樱在屋里缩了一会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脸无辜。
王永顺被臊的说不出来话,周围的人也跟着义愤填膺。
田二叔住呸了一口:“丧良心的玩意儿,我说王樱怎么那么瘦呢,合着你们两口子缺德冒烟了!”
旁边的人也跟着指指点点。
“我说呢,我们家那口子说有次大早上看见王樱在河边洗衣服来着,我还不信,觉得永顺不是那样的人,现在看……没准李春娟就是把人当小丫鬟使唤呢!”
“旧社会的地主都没这么压迫人的,这两口子心真是黑透了!”
“我们家黑蛋跟王耀宗一个学校的,他之前还说王耀宗可阔气,在学校食堂吃,动不动就是白馍大肉的。”
“这种人就应该叫大树给他们逮起来!送到公社去关一顿!”
田大树绷着脸,要不是田有福在这里,轮不到他作主,他现在就想把李春娟跟王永顺逮回去!
王永顺这下是真的害怕了,他前头还能狡辩,也是觉得王樱就是个小丫头,哄一哄吓一吓就完事了,谁承想能闹这么大,这些人还说要把他逮起来……
王永顺手都抖了,哀求一般看向王樱:“三丫,大伯是糊涂了,做错了事……”
王樱心里感叹,要么说这人比李春娟脑子好使,晓得这次怎么解决还是要看她这个苦主的脸色。不过王樱可不打算应承,好不容易把大伯一家子的脸面撕下来,她疯了才会给他做脸。
旁边的田有福更是看不惯王永顺,直接把王永顺推到一边去。然后使了个眼色叫几个妇女带着王樱去旁边说说里面的关系。
王樱一个小丫头,又让王永顺一家欺压了好几年,这会儿恐怕她还弄不清楚什么情况呢。
田有福当然知道这件事最后是要看王樱本人的意思来,毕竟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两口子欺压烈士子女,送去坐班房也使得。往小了说,王樱要是愿意网开一面也是可以的。
田有福叹口气,本来站在他的角度来看,是不希望王樱闹大,事情一闹大,免不了就要说他这个大队长不称职。看似是处理了王永顺和李春娟,但实际上也是他的污点。
可是……
田有福想起刚才田二叔说的,王樱可是救了他的小儿子的。而且如果不是为了小石头,今天压根就不会挨这顿打。
田有福下定了决心,不管王樱要怎么选,他都支持。哪怕是王樱说让民兵把人带走,他也不会说什么。
王永顺站在原地,只觉得胸口安了个风箱,一口一口全是寒冷的气息。
他现在知道怕了,生怕王樱一会儿哭哭啼啼的送他去坐班房。今天这一遭是超乎了他的意料,他家里的名声砸在地上不说,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王永顺半边身子都是凉的,如果王樱把他们夫妻俩送去坐班房,那他家里的房子还留的住吗?还有耀宗,往后耀宗还能上学吗?
想到这些,王永顺心头发恨,眼瞅着王樱被一群妇女说的眼泪汪汪,却点着头,不知道应承了什么。
王永顺狠了狠心,奔向屋檐下,抢下挂在墙壁上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往李春娟身上打!
“你个疯婆娘!都是你!我把家好好交到你手上,你倒是做出这种事情来!还哄骗我说是三丫自己说的要搬去以前玲玲住的屋子,你对得起三丫的爹娘吗?”
王永顺一边打一边哭,把李春娟打的在地上翻滚,院中的尘土也不断飞扬,两口子身上都是乱七八糟的黑印子。
田有福脸色更不好看了,田大树和几个年轻人上去夺了王永顺手上的鸡毛掸子。
王永顺哭的涕泗横流,跪倒在王樱面前:“三丫啊,大伯对不起你!对不住你爹娘!”
王樱在心里鼓掌,她早先猜的不错,要么说这个大伯是个能耐人,这撕下脸皮的狠劲,换个人来都未必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