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废掉了一根,手术刀最终挪到了韩明的大拇指上,姜云衣慢悠悠地比划了一下,目光忽然一凛,这回倒没有费劲挑断手筋,而是手起刀落,刷刷将他的拇指给整齐地切了下来!
“最后一根手指——”姜云衣冷漠地盯着断口处的血流涌注,用近乎轻柔的嗓音说道,“……为了那些被你的恶行所玷污了的,真正的艺术。不是其他人不懂你的艺术,是你不配,你配不上。”
她托着韩明的手腕,将这只已经彻底废掉的右手举高,好让韩明能够看个清楚。这只手上淌满了鲜血,余下的四根手指软绵绵地耷拉着,像是蔫了的花骨朵,对上韩明那双混杂着暴戾与绝望的眼睛,姜云衣微微一笑,举着他的手凑近过去,问他:
“好看么,大艺术家?”
韩明的眼眸被一片血色充斥,他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他完了。
完了……什么都没有了……他的美学,他的艺术,他的梦想——通通完蛋了!
被毛巾堵住的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韩明在扑头盖下的空茫中,恍惚回忆起了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最初,他只是美院的一名普通教师,负责现代雕塑的教授,唯一让他和别的老师显得不同的一点,就是他对于年轻少女的无限痴迷。一般学艺术的人都会有一个从博览到专精的过程,在广泛涉猎的途中找到自己最为感兴趣的一个方向,但韩明不是,他在初涉这条道路时,眼睛里就容不下其他了。
年轻漂亮的少女躯体对他的吸引力就跟毒品之于瘾君子差不多,但奇怪的是,他没有产生任何的性冲动,反而慢慢觉得,鲜活的躯体是不够完美的。
就像一朵盛开的鲜花,虽然花开的时候令人惊叹,可一旦凋谢了,就再也无法得到人们目光的停驻。
韩明觉得遗憾:花期是那么短暂,那些年轻少女们的青春也是那么短,一瞬即逝,为何不把她们留在最美丽的时刻,永远地留住人们的目光呢?
从这个念头开始,韩明自觉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美学之道——他萌生了用真人来完成雕塑的想法,他甚至洋洋自得地认为,他才是真正的惜花之人。
他的第一次犯案,准备地非常粗糙,下手的对象是经常来他班上听课的一名漂亮女学生。他悄悄跟踪了几天,专门选择了那名女学生与男友约会晚归的时候,在通往女生宿舍的一条僻静小道上埋伏,戴着口罩,等那女生经过时冲出来伏击。
不过他那时候太紧张了,各方面的准备工作都做得不充分,让那女生给逃了。韩明头次犯案,心中也是慌张,见没有得手,也慌乱地逃了,结果第二天,他就收到了一个匿名包裹,里面只有一盘录像带——记录着他袭击那个女学生、犯罪未遂的监控录像。
随录像带寄来的还有一张信纸,上面的内容都是打印出来的,写信的人告诉他说,那天晚上的录下他身影的监控已经全部被洗去了,但底片被保存了下来。写信的人还指出说,按照韩明的手法,迟早会被抓住,最后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信纸最后的署名为:x。
像是受到了一种莫名的蛊惑,韩明居然鬼使神差地按照信纸中所给的方法,联系上了x——然后,x成为了他的导师。
韩明不知道x是谁,长什么样子,也没听过x的声音,他们之间的联系,都是单向的,x只会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联系他。后来韩明发现,这个人的知识面宽广得可怕,x教他怎么伪装,怎么躲过追查,也教他如何解剖人体,甚至就连这栋房子,也是x提供的。
韩明记得他也曾问过x,为什么要花费力气来帮他,x的回答只有一句:“不是帮你,是等价交换。”
以前韩明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现在他依旧不明白。
不过知道也没有用了……韩明的瞳孔渐渐涣散,他看着姜云衣的脸,这张脸蛋十分好看,和他所钟爱的那些女孩子一样,如同春日枝头初绽的花蕾,柔柔弱弱的,可为什么……偏偏就折在这个女孩手里呢……
姜云衣感觉到韩明似乎是老实了,瘫在地板上没法动弹了,才拧着眉把脚挪开,手术刀往托盘里一扔,然后拿起另一块干净的白毛巾擦了擦手,把血迹擦拭干净。
正在这时,韩明上衣口袋里有东西震了一下。
姜云衣顿了顿,伸手往他口袋中一掏,拿出一部手机,屏幕是亮着的,上面显示着一条刚刚才送达的短信。
发件人是——x。
短信内容只有两句话:
很精彩。
下次再见。
不知为何,姜云衣有种直觉,虽然短信是发到了韩明的手机上,但这就是专门给她看的。
“这个x……”姜云衣慢慢低下头,看向韩明。从她嘴里蹦出来x的名字,似乎令韩明感到十分惧怕,他呜呜地摇头,就听姜云衣用带了点疑惑的声音冷淡问,“是哪里放出来的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