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婴儿

她回想着，末世其实是一个十分特殊的环境，它并不适用于明社会的一切规则，因为所有幸存者的一致目标都是存活：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存活，而是人类这一种族在那片被变异动植物所侵占的世界中继续得以繁衍生存。

可偏偏，如果人类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得接受身体强化改造，可这种改造有一个无法消饵的巨大缺陷——它极大地破坏了人类的生育能力。新生儿的人数暴跌，在末世降临第五年，一整个以数十万幸存者为计的大基地，一年竟只有五个婴儿出生，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不正常的状况非但没能好转，反而越来越糟糕。

没有婴儿降临，哪怕幸存者们侥幸存活，人类迟早也会迎来灭族之灾，所以为了延续整个种族，幸存者们形成了共同的约定：

婴儿是比食物重要千百倍的财富，伤害婴儿是不可饶恕的重罪；若是婴儿遇到危险，享有绝对优先的受保护权，每一个幸存者都有义务守护婴儿，哪怕以牺牲性命为代价，若临阵脱逃，等同叛族。

在这样默认遵守的前提下，末世的人们早就将这一原则刻进了灵魂中，形成了条件反射，姜云衣也不例外。所以她完全没办法理解，为什么居然有人敢堂而皇之地说出伤害婴儿的话语。

“他是个婴儿。”正当劫匪准备按照头领的吩咐，将宁宁劈晕，以制止他的魔音穿耳时，姜云衣忽然开了口。

“什么？”头领诧异地望向她。

只见姜云衣脸上一向平静的表情似乎被撕开了小小一角，露出里面安静烧着的冰冷怒火，她说：“我要是你，就绝对不会选择拿一个婴儿做威胁，伤害婴儿只能让你们自己爽，非但不会令军方对你们产生忌惮，反而更有可能激怒他们，如果因为你们这样的行为使军方决定鱼死网破，想必也不是你们想看到的结果吧？”

“这位小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魏泽屿适时地插了一句话，将头领要说的话堵死，“我不接受人质出现任何一点伤亡，你若希望交易继续，最好不要去尝试违反规则。”

头领铁青着脸命令那劫匪将宁宁扔回了女人怀中。重新抱回自己的孩子后，女人几乎喜极而泣。

这一插曲解决完，姜云衣继续充当传声筒，将第一个埋藏炸药的地点告诉了魏泽屿。魏泽屿不愧是军中的大人物，办事效率极高，没过多久手下就确认说那里确实埋了炸药，爆破小组正在拆弹。

“我要和黑鱼通话，立刻，马上！”不知是焦急还是激动，头领说话时竟带了点颤音。

“十分钟，黑鱼是一级重刑犯，这是联系到他的最短时间。”魏泽屿语气平稳，完全不受对方情绪的影响。

头领骂了两句脏话。

悍马车内，魏泽屿又极力争取到了十分钟的缓冲时间，便暂时切断了与里面的通话，转头问自己的手下：“如何，狙击手有几成的把握拿下里面的人？还有，网上的信号源什么时候能彻底删除？”

他的副官面露难色：“少将，这附近离银行最近、高度合适的大楼都快到射程边缘了，离得实在是比较远，狙击的难度很大，想要靠狙击手拿下他们怕是不太可能……另外，信号源仍在分析中，目前暂未能停止网络上的播放。”

魏泽屿冷冷道：“那就给我加快速度！”

训完人，魏泽屿的视线落回屏幕上，他观察了一会，突然说：“等等，你们把画面放大——再大点，再大点，停！”

屏幕上的画面被人为放大，此时正聚焦于姜云衣的双手上，魏泽屿往屏幕上虚虚一点，说：“这女孩，似乎并不单纯在叩手指……”

只见画面之中，姜云衣双手交叠置于腹部，看上去乖乖巧巧、毫无异动，但右手的食指却有节奏地叩在左手背上，长短不一，像是人的呼吸一样，顿挫分明。

“摩斯电码！”将画面放大后，又仔细观察了一阵，魏泽屿双眸微眯，终于确认道，“她在重复地敲一段电码……”

坐在屏幕前努力尝试屏蔽掉直播的技术人员显然对这种东西更熟悉，魏泽屿提起后，他凑近前去，专注地分辨了一阵，有些惊讶地说：“这个女孩说，她有情报。”

“情报？”魏泽屿扬眉，“你确定没理解错？”银行大厅中的场景已经被传到网上任人观看，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情报要说？

“我反复确认了几遍才敢说的，的确是这个意思没错。”技术人员拍着胸脯打包票。

魏泽屿沉吟了几秒，最终决定宁可信其有，他询问了一下，得知监狱那边已经同意让黑鱼通话，便重新拨给了银行里面的人：“我已经得到许可，黑鱼可以跟你们通话，但是监狱那边屏蔽外界信号，只用专门的特殊收发器，所以你们要想通话，也必须得用我们提供的设备，你们派人走到大门前，我会让人将设备送过去。”

头领一听可以通话了，先是一喜，听到后面，目光自动就溜到了姜云衣身上。

“你——去给我把设备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