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 12 点整,秘肖才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说,市长要他一同下去。下楼的过程中,杜夏春一眼便看到市长那辆气派的车稳稳地停在楼前的宽阔跑道上,后门大大地敞开着。市长已然在车里等候多时,于是他赶忙加快脚步,谨小慎微地坐进车里。
杜夏春不禁又感慨世界真是太小了,就在中午的那场隆重午宴上,他竟意外地邂逅了李娟。在此之前,李娟一直宛如他心灵树上那颗鲜嫩欲滴的绿色水果。他总觉得他们共同滋养的这颗水果尚未越过成熟的阶段,未曾受到充足的风和阳光的洗礼,亦或者是根本没有给予它接受风和阳光洗礼的契机。因而,李娟始终将这份青涩的情感深深地藏在心底。久而久之,杜夏春以为自己对此已然渐渐淡忘。未曾料到,这次出乎意料的相遇,再度如同春风一般开始催生这颗青果。
黄市长带着他前往宏远公司用餐。宏远公司乃是西咸市规模最大的民营企业,同时也是当之无愧的头号纳税人。老板张峰起初从事的是农产品贸易行业,后来成功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农产品加工厂。时至今日,这家企业已然发展成为一家广泛涉足贸易流通、保健食品、生物工程、装饰等诸多领域的大型企业集团。
在前往宏远公司的途中,杜夏春破天荒地第一次和黄市长并肩坐在车的后排。他的内心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紧张,绞尽脑汁也找不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话题与市长交流。小肖也沉默不语,使得车里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压抑。实际上,杜夏春内心极其渴望知晓他们今天中午的具体行程安排,但他却不敢贸然发问,因为他深知领导最反感下属事事都问个不停。作为下属,应当听从领导的安排,如果领导认为有必要让你知道,自然会主动告知。所以杜夏春在脑海中为今天中午的行程做出了各种各样的设想:“小杜,来到办公室要多跑动,尤其是办公室涉及的各行各业各方面都要了解清楚,要明白办公室就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神经枢纽,你还年轻,多多锻炼对你有益无害。
黄市长的这番话语让杜夏春的内心涌起了一阵感动的暖流。杜夏春深知这些话语都是在有意提点他。黄市长的言辞显然向他透露了一些关键的信息。杜夏春一时之间竟想不出用更为精妙的话语来回应市长,只好回应道:“我们一定会谨遵您的指示,多跑动,多学习。”
黄市长没有做出回应,不过话锋却突然一转,重新回到了此次行程的话题上说道:“今天咱们去宏远公司,我从韩国回来之后,张峰给我打了无数次电话,要是不见上一次,恐怕就太晚了,我可不敢得罪宏远公司,得罪了它就等同于得罪了财神爷啊!”
宏远公司拥有一处独属于自身的招待所,名曰宏远宾舍。通常情况下,它并不对外部人员开放,除非是遇到重要亦或特殊的业务需求。宏远公司从外部来看,仿若一座农庄,其周边是由形形色色的篱笆扎起来的围墙,并且没有高耸的建筑矗立其中,内部零星散布着众多类似帐篷般的深黑色房屋。
当黄市长抵达之时,张峰已然率领着他们公司的数位经理在门口恭迎。其中,有一位光彩照人的女士格外引人注目。杜夏春乍一看觉得有些像李娟,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黄市长就在他的身旁,杜夏春实在不敢定睛细看。黄市长和宏远公司看上去极为熟稔。他们一边热情地握着手,一边亲切地呼唤着彼此的名字,显得格外亲昵。尤其是在和那位女士握手的时候,杜夏春留意到黄市长比与其他人握手时更显用力,还微微点头说道:“小李愈发漂亮了。”她也姓李,此时杜夏春几乎能够笃定她就是李娟。
李娟显然察觉到杜夏春那双大眼睛一直朝这边张望。当她听到黄市长夸赞她的美丽时,很快便说道:“市长您可真会说话,就算不漂亮,也能被您夸赞得美若天仙。”说着,也朝杜夏春这边轻瞥了一眼。
黄市长笑着回应:“美可不是夸出来的,本来就美!”黄市长和李娟这般相互调笑,在一定程度上冷落了杜夏春,秘小肖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赶忙走上前来为杜夏春做介绍。张峰乃是西咸市名声赫赫的风云人物。杜夏春曾在电视以及各类会议上多次见到张峰,但却从未有过单独接触他的机会。小肖先是将杜夏春介绍给了张峰,接着又转向宏远公司的几位老板。最后,小肖向杜夏春介绍了宏远公司总经理助理、宏远装饰公司总经理李小姐。那圆润饱满的身姿,李娟那雪白的胸部朝着杜夏春伸来,与他相握。杜夏春伸出手去,两只手掌相触的瞬间,杜夏春感觉有一股柔软的触感迅速传遍全身,仿佛自己的心被温柔地摩挲着一般。杜夏春迅速抽回手,转眼看向娟,发现李娟也在专注地凝视着他。那一刻,他留意到李娟那饱满的眼眸格外清澈,犹如两个深邃的潭水,透着纯净的色泽,这让杜夏春感觉仿佛瞬间又回到了往昔。
最初,杜夏春从认定眼前之人是李娟的那一刻起,便开始思考应当如何向她问候。毕竟,这并非他们之间的单独会面。在李娟的突然出现以及他们之间长久的断层期间,他不晓得杜夏春的身份是如何在突然间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的,这令他有些措手不及,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直面李娟。但在这个时候,杜夏春深知黄市长从来不会给他发挥个人情绪的空间,他无从应对。
李娟的话语相当于为他们的关系做了清晰的定位。他们之间的这种理解应当属于一种并不十分熟络的理解,这让杜夏春既感到深深的遗憾又稍感松了一口气。他赶忙说道:“好久不见了,李总裁是越来越有气质,风采更胜往昔。”
小肖开口说道:“你们相互认识吗?”李娟回应道:“我是从西淳县走出来的,当时杜主任乃是我们那儿的领导,是我们县委办公室的秘呢。”
杜夏春方才的言辞意味着刚刚对他们的关系做出了近期的定义,因而杜夏春称呼她为李总裁。未曾料到,李娟竟陡然回归到他们最初的起点,这使得杜夏春的内心再度萌动起复杂的情绪。看到杜夏春这般模样,他只得彬彬有礼地说道:“当时啊,秘不过是一名专为县领导服务的办事人员罢了,所做之事有限。”
黄市长言道:“我都忘了小杜曾在西淳做秘这回事了,那时候应该是老王主政县委。”
黄市长的这番话让杜夏春仿佛洞察到了某些微妙的端倪。看起来黄市长对自己颇为了解,如此说来,自己调到办公室或许与黄市长有着莫大的关联,于是杜夏春的内心顿时欣喜若狂。然而,黄市长的最后那句话却让杜夏春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他替李娟感到难为情,因而用眼神偷偷瞥了李娟一眼。李娟见杜夏春没有做出反应,赶忙说道:“是老王担任的县委记,王记把杜主任从教育系统调到县委办公室的。”
杜夏春看到李娟为自己说话,知晓黄市长做副市长时和王记关系不佳,便补充道:“王记也为西淳县做出了不少贡献,在他的领导下,许多工作都得以顺利推进。”黄市长迅速回应道:“小杜十分客观,一个人在某件事情上犯了错误,但绝不能抹杀他过往所有的功绩,王记在西淳县开展了诸多工作,西淳县的企业都心怀感激。这正是耐心奠定的坚实基础。”
杜夏春赶忙随声附和着说是,李娟也附和了一下。
杜夏春见到李娟对于提及王记并不在意,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可他依旧察觉到了李娟的些许不自然。他瞧了瞧李娟,发现李娟也正在看着自己。他连忙将目光移向别处,心中却忍不住思索起这其中的微妙关系。
之后,杜夏春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在思考着如何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氛围。过了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咱们还是聊聊当下的工作吧,李总裁,您那边的业务最近进展如何?”李娟微微一笑,说道:“还算顺利,不过也面临着一些新的挑战。”于是,几人又围绕着工作的话题展开了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