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落针可闻,寂静的有些可怕,李清珮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来自于母亲的郭氏的威压一般的凝视,心里头就好像是堵着一块石头,憋的喘不过气来。
李清珮深吸了一口气,道 ,“娘,我朝严明,参加科举之人必要三代家世清白,更不能作奸犯科,心术不正,须得洁身自好,品性优良,我曾经委身给人做妾,是为不贞,您觉得我还合适吗?”
“清清现在不是自由身?”郭氏却冷静的说道,“那许多规矩里却是没有一项说曾经为人妾者不能科考。”
“是,只是无论如何也抹不掉我曾经为人妾的事情。”李清珮道,“虽说没有严明,但是一旦被人揪出过往,先不说我已经五年没看过,许多都已经忘掉,就算是那曲星投胎,本事通天,考上了状元,也会被人同寮嗤笑,不得重用,说不定还会成为笑柄。”
“清清,你忘了你父对你的期望吗?”
“我自是不敢忘!”李清珮见郭氏提起父亲,虽说在她八岁那年去世,但因着她身体装着成熟的灵魂,自然是记得一切,她的父亲李唐性情温和,气质斐然,如同珠玉在侧一般,是个十分出众的美男子,她这好相貌七八分是随父亲……,直到现在,她想起父亲的早逝都觉得难以接受,在她心中就如同男神一般,谁都无法僭越。
“那你怎么这般轻言放弃?”
李清珮心中憋闷,“母亲,你想我成旁人的笑柄?是我对不起父亲的期盼!这件事不用再提及了!”说完就起身,又道,“母亲,我身体不适,就先退下了。”
等着李清珮走后,李念有些坐立难安,看着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的郭氏,想要离开怕是让郭氏发怒,但是这般呆着又觉得浑身不舒服。
好一会儿才喏喏的说道,“娘,时候不早了,您饿了没有,要不要先用早膳?”
郭氏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的说道,“你觉得娘的做法不妥吗?”
李念在郭氏前面是一个不字不敢说的,但是让他违心否认又是做不到,只好低着头不敢言语。
郭氏想起李念小时候的聪明机灵来,又对比如今这般胆小懦弱的样子来,叹了一口气,却坚定无比的,道,“你姐姐和你不一样,她天生就是读的种子,娘一定会让她完成你父的遗愿的。”
“可是姐姐她……”
“这件事由不得她。”
李念头低的更加厉害,满脸的沮丧。
***
李清珮怒气冲冲的出了屋子,好一会儿才镇定了下来,她是真的没有想过母亲这是北上的目的竟然是想让她重新参加科举。
其实当她第一次知道这个看似封建的大赵竟然还有女子科举,有女官的时候很是震惊,后来知道是圣尊皇后大力推行的,就猜到这女子恐怕就是穿越过来的前辈,用自己的力量改变了这个世界的规矩。
她心里感激之余,只当是另一个高考,很是认真的读了起来,当然父亲李唐的付出也功不可没,写字,背诵,她的启蒙都是父亲手把手的教她。
她到现在还记得父亲慈爱的笑,摸她的头,道,“我们清清最是聪慧了,以后必然会考个状元回来。”
李家是世代的香门第,只是到了祖父开始就没落了下来,族中已经无人考中进士了,对父亲李唐来说,振兴家族是他作为长房嫡子的重任,只可惜他自己从小体弱,没有办法刻苦研读,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大女儿李清珮身上。
清晨的阳光没有白天那般炙热,到很是灿烂明媚,李清珮抬头,被这明媚的阳光照的眯起了眼睛……,想起父亲如同这阳光一般的温柔来。
那一年她因为在课堂上睡觉被先生罚了,被戒尺打了掌心,肿的跟馒头一样,却是不敢说,只偷偷的回家,父亲那时候正是躺在病床上用药,脸颊消瘦而发黄,她很怕父亲会生气,更怕就这样让他病情加重。
结果父亲什么话也没说,起身拿了药水,轻柔的给她抹上,只当不知道她在课堂上偷懒的事情,还帮她找借口挡去了母亲的询问。
想到这些,李清珮就觉得鼻子发酸,如果父亲还健在……,他会说什么?会说你让我失望了这样的话吗?
“夫人,您小心一些。”身旁传来彩蝶犹豫的声音,李清珮这才看到自己走到了后花园里,站在湖边,而身后的彩蝶却是一直默默的跟着。
“夫人,您饿不饿?”彩蝶见李清珮终于回了神,松了一口气,刚才那神情真的是有些吓人,她伺候李清珮这么久,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王府里,红莲试图说服李清珮留在秦王身边的时候,另一次就是这次了。
彩蝶一直在在外面,自然听见了郭氏的话,她觉得颇有些不可思议,老夫人竟然叫李清珮去参加科举。
就是她这样一个不懂科举的门外汉听着都觉得有些荒诞,怎么老夫人会那般的坚持?再说他们夫人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她是跟着夫人去过房的,光是她看到的那些珍玩,金银就好几箱笼,足够让日子过的富足了。
现在难道不应该是给夫人寻个如意郎君才是?
彩蝶心里虽然诸多疑问,但是却不敢问出来,扶着李清珮坐在湖边亭子里,道,“夫人,我瞧着您还没用早膳,要不今日就在这边吃?赏着这湖景用膳倒也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