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大秦有两座皇宫,一座太安城,一座洛阳城。后来赵武带兵第一个踏破阿房宫,之后更是火烧洛阳城,让两座巨大皇宫成了绵延废墟。
后世人讥讽,大奉同样有两座皇宫,一座是修缮后的太安城,一座则是那独占望仙峰的秦王府。
那位司礼监提督太监捧着圣旨,来到秦王府门口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府门高数丈,且用的是最硬最重的铁桦树,两扇大门,并未有拼接痕迹,竟然是用两株巨大铁桦树制成。能长到如此巨大铁桦树,世间仅有,结果就为了建造府门,都被搬来了秦王府。
这样两扇门,非十多个高大汉子不可推开。
门口更有两尊玉石狮子,威武霸气,叫人望而生畏。
邓公公身边只跟随着两位将军和六位扛箱子的士卒,其余士卒压根就没进城,因为生怕被秦王府误会是耀武扬威。
不等敲门,侧门就已打开。出门迎接的是位中年男子,阴气森森,让人不由背脊生寒,可不就是张公瑾嘛。
邓公公可不觉得这有何不妥,赶忙从侧门走入,倒是那两位平时在太安城风光无限的将军和六位年轻士卒感到气愤。
在张公瑾的带领下,一行人弯弯绕绕,哪怕是在皇宫生活了数十载的邓公公,也不禁感慨秦王府的财大气粗。走了足足半个时辰,终于来到那座名动天下的望仙湖。湖上廊道弯曲回绕,连通湖心凉亭。
亭中站着一对男女,男人负手而立,女子则拿着一盒鱼饵,往湖中抛洒。每一次抛洒鱼饵,都会引起湖水沸腾,万鲤翻滚,好不壮观。
邓公公看着那曾经备受朝廷诟病,如今为万人憧憬的一幕,心中不免痒痒的。要是自己也能抓一把鱼饵丢入湖中,便不枉走这一遭了。
来到凉亭外,张公瑾身形一闪而逝,把那两位将军和六位士卒吓得不轻。
邓公公站在亭外,不知如何是好。让秦王下跪听旨,他可没这个胆。最近江湖上多的是关于这位秦王的传闻,李翼圣,温良恭,公孙鞅,那么多武榜高手,就没一个能在其手中讨到好的。邓公公自认为一个阉人,连给对方提鞋都不配。
赵显徽也不让那位司礼监掌权最大的邓公公为难,主动走上前,笑道:“圣旨放这就行了,蟒袍本王得去试一试,要是不合身的话,就拿回去改一改。”
邓公公赶忙让人将圣旨放下,至于跪地听旨,朗读圣旨的环节,当然就跳过了。
赵显徽这身蟒袍,绝对是千百年来最不和礼制的,竟是一件黑缎平金九龙五爪蟒袍。
当年赵武封秦王之事,得到的同样是一件黑缎平金绣五爪蟒袍,不过底案却是“山涯海水”图中的立水,赵显徽这身是更胜一筹的平水。虽说立水平水并无高下之分,可间好事者许多,慢慢的平水就要更胜立水一筹。
如此一来,赵显徽这身蟒袍,已是藩王之最,千古以来少有,千年以后则更少有。
邓公公手中捧着装有凤冠霞帔的蟒服,询问目光看向赵显徽,又看向刘秋瑛。
赵显徽微微一笑,解释道:“这位银花仙子,是本王的客人,本王这就命人去请王妃和公主。”
邓公公点点头,低头更深,不敢看刘秋瑛。被秦王请来的女子,哪怕没有名分,也不是他一个阉人可以觊觎的。
不曾想刘秋瑛走上前来,将那盒鱼饵递给邓公公,“先生,要不要试试?”
先生?这个称呼对一个太监来说,实在太奢望了。
邓公公赶忙低头更深,好似鞠躬一般。他刚想开口,赵显徽的声音已经响起,“这里既然不是太安城,承亮先生就不用如此拘谨了。”
本名邓承亮,入宫后被师父赐名忘秋的邓公公抬起头,看向赵显徽。
赵显徽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就拿着蟒袍离开凉亭,到自己的院落试穿去了。
当年皇宫之中,不论宦官还是官宦,都在肆意谩骂赵武,恶意诋毁秦军,唯独这位执掌司礼监的邓公公,非但不曾说过一句坏话,私下里反而由衷赞叹过赵武,仰慕过秦军甲天下的战力。
虽然那只是百农架谍报上记载的寥寥几句,却让赵显徽记忆深刻。
很快柳欢熙和赵星就来到凉亭,两女是一同前来。这些年在秦王府,那些女婢不敢在柳欢熙面前造次,知晓高门府邸规矩的柳欢熙也不会与她们主动攀谈。所以赵星就自然而然成为了柳欢熙唯一能聊天解闷的闺中好友。
赵星拿着她那套衣服,兴高采烈跑了。
柳欢熙则小心翼翼接过盒子,离去前悄然看了眼刘秋瑛,不过立马就收回视线,然后快步离去。
因为之前那番交谈,邓公公心中敬畏赵显徽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感激。他接过刘秋瑛递来的鱼饵,抓起一把抛入湖中,再见万鲤翻滚。
方才因为离得远,只能看到水面沸腾,此时就站在亭中,才真真切切见识了一番壮丽景象。
“要是觉得不过瘾,可以一盒全丢出去,反正鱼饵这里多的是,赵显徽不心疼。”刘秋瑛出声道。
邓公公有些犹豫,不过还是按照刘秋瑛说的,将一盒鱼饵全部撒出去,顿时大片湖面沸腾,一条条鲤鱼翻滚,甚至有跃出水面,实乃天下奇观!
邓公公看得心神摇曳,刘秋瑛已经又拿来好几盒鱼饵,递出一盒。
看得出神的邓公公不自觉挺直了腰杆,很自然的接过刘秋瑛递来的鱼饵。若是哪里的景象缓和下来,就往哪里再丢一把。刘秋瑛在一旁拍手叫好,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赵显徽终于换好了衣服,与柳欢熙赵星一同来到凉亭。
黑衣蟒袍上,九蟒栩栩如生,好似要活过来了。柳欢熙和赵星的凤冠霞帔则显得十分高端庄重,让人联想到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赵星挽着赵显徽的胳膊,柳欢熙则与赵显徽手牵着手。
邓公公赶忙上前称赞,刘秋瑛却神色黯然。
他终究是已为人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