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只是五两银子,赵显徽也就懒得去追一位气机雄浑的高手。
马车入城后,先是找到一家酒楼。赵显徽特意亲自点菜,然后在二楼占了个临窗的好位置。
很快小二就来了,却是端了个大铁锅,锅里放着一堆鸡肉,锅壁贴了一圈小饼。
赵显徽不急着动筷子,让邓茂再等一会儿。
小二很快去而复返,这次是端了俩碗汤,一叠煎饼。
赵显徽和邓茂一人一碗。
“这汤用的是羊脊肉,滑嫩可口,是徐州一绝,配上这煎饼,人间美味。”赵显徽介绍道。
店小二闻言,愈发高兴,得意道:“公子一看就是懂吃的行家,数遍徐州,我们酒楼的羊肉汤是最正宗的,包您吃得开心。”
说完,店小二就又下楼了,他还得抱俩坛酒上来。酒是普通黄酒,却泡着徐州大运河里捞起的大螃蟹。
当下正是吃蟹的好时候,一边吃蟹,一边喝酒,再有地锅鸡,赛过活神仙啊。不过俩坛应时节的醉蟹千金难求,正因为赵显徽花了大价钱,店小二才会格外热络。
赵显徽和邓茂正喝着羊肉汤,啃着煎饼,就听耳畔响起熟悉话音响起。
“掌柜的,来碗羊肉汤,一叠煎饼。”
转头看去,赫然有一年轻剑客缓缓登楼,可不就是城门口卖假地图的年轻游侠儿嘛!
六目相对,年轻游侠儿停下步伐,脚步轻移,正要转身逃跑,结果赵显徽不知如何已经来到他身后。
游侠儿再转身,邓茂已经捏着拳头,冷笑俯视。
游侠儿一脸献媚笑容的看向赵显徽,“这位兄台,小弟已经饿好几天了,若非迫不得已,也不会干出这种事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见赵显徽脸色不变,游侠儿又道:“若是兄台仍气不过,我把银子还你还不成嘛。”
说着就小心翼翼拿出钱袋,掏出五两银子。
赵显徽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游侠儿怀中钱袋子。游侠儿本能要抢回来,却被赵显徽轻松躲过。
游侠儿本就理亏在先,这才没有动用武力,只是好言哀求道:“公子您行行好,给我留点成吗?”
赵显徽掂量了一下袋子重量,却没有返还,而是拉着游侠到座位边坐下,然后喊来店小二,再要了一份吃食。
游侠儿自知跑不掉,便安心吃喝起来。就着羊肉汤啃煎饼,可谓狼吞虎咽,确实是几天不曾进食了。
一碗羊肉汤一叠煎饼下腹,仍只是半饱,游侠儿看向那一大锅鸡肉,却不敢动筷子。
赵显徽也不急,等店小二抱来三坛醉蟹,将其中一坛递给游侠儿。
“徐州的醉蟹配地锅鸡是一绝,尝尝。”
谁曾想,游侠竟然感激得痛哭流涕,深深看了赵显徽和邓茂一眼,然后掀开盖布,大口喝酒,大口吃蟹。
三个人都不是讲究人,什么蟹八件,生姜片和**都不需要,拿上手就啃。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赵显徽停下手中动作,好奇问道:“你这佩剑去当铺少说能当几千俩银子,怎么会沦落到连口饭都吃不上?”
游侠儿嘴里还有大块儿鸡肉,说起话来含糊不清,“这剑是我师父留给我的,便是饿死也当不得。”
赵显徽了然,点点头继续埋头吃蟹。
风餐露宿多日的游侠儿终于吃了顿饱饭,舒舒服服靠着椅背,摸着滚圆肚子,再无所求。
之后一番闲聊,得知游侠儿名叫甘戈,来徐州寻找故友,谁知被贼人偷去了盘缠,这才在城门卖起了假地图。
至于那位传授武艺,赠送宝剑的师傅,甘戈不愿透露。赵显徽和邓茂也不是好奇心太重的人,也就不再追问。
“你们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一声甘哥,反正我是不介意的。”
这是甘戈说的一句笑话,不是很好笑,却让赵显徽记忆尤深。
离开酒楼后,赵显徽已经不想再刁难甘戈,本想归还钱囊,然后就此分别。不曾想才出酒楼,甘戈就溜回二楼,跃窗而逃,飞跃各个屋顶,只留下一道潇洒背影。
赵显徽哭笑不得,只好把钱囊放回兜里。
天色已经不早,赵显徽和邓茂找了家客栈住下。
南方宵禁并不如北方那般严格,徐州这种掌控了漕粮命脉之地就更是如此。
哪怕萧县位于徐州最边境,夜里一样灯火通明,恍如白昼。街上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商铺小贩们的吆喝声,让闹市比较白日还要热闹。
赵显徽和邓茂闲来无事便在街上逛**。自然不是无所事事,赵显徽要看各个商铺小贩的货物优劣,百姓的衣食住行,以及更重要的青楼规模。
邓茂不太懂这些,看商品和看百姓都能理解,却不知道为何还要看青楼。
萧县的青楼多达数十座,而且是不算窑子的大青楼,皆汇聚在一处名叫百香的街道。
因为有竞争,哪怕这些青楼的规模都不小,仍需要派人在门口拉客。真正能做到傲视群雄的,只有一家。
赵显徽和邓茂走在百香街中,没有理会周围老鸨嬷嬷们的拉扯。
“百姓的衣食住行,其实并不算重要,百姓就算再穷,有再多人饿死,也碍不着当官的捞银子,不过如果一地百姓富贵安乐,且能让百姓称赞,那么这里的官员不论是好是坏,终究有真本事。”赵显徽侃侃而谈,“很明显,萧县的官员就很不错,若徐州官员都是如此,就了不得了。”
俩人终于找到萧县最有名气的青楼,却只是远远看着。
一辆辆马车来到青楼门口,一位位气态不俗的富贵人走下马车,在嬷嬷们的殷勤招呼下走入青楼。
“看百姓,看商品,都看不到一地之本质,终究得看官。师父曾说官字俩个口,唯有喂饱了上面当官的那张口,下面的百姓才能有饭吃。”赵显徽指着那些逛青楼的大人物,说道,“看气质,不难分辨哪些是富贾,哪些是官员,又有哪些是官,哪些是武将,这些人虽然被喂饱了,却没喂出一身膘,柴柏霖若非有真本事,决然做不到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