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的大名很快传遍牙帐,对于这个阿史那骨罗身边的大红人,回鹘官场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毕竟以往阿史那骨罗清心寡欲,许多人就算提着猪头也入不了庙门。如今有了赵楷,便等于有了门路。
赵显徽很快就在回鹘购置了一处庭院,仆役女婢多达二十多人,每天天没亮,府门就聚集了十数辆马车,光收礼就能拿到手软。
军中不乏有人提醒阿史那骨罗,可这位天护将军始终闭口不语,就连一些暗中针对赵显徽的势力,都被悄然解决。
阿史那骨罗当然派人去查过赵显徽的身份,早在几个月前,莱茵一个普通大族就有一位名叫赵楷的男人出门负笈游学。在赵显徽和赵颖川来牙帐之前,百农架的缠藤佬还将小家族里那个赵楷的女婢解决了,留下一封随信,大致内容就是她与赵楷私奔去了。
没人知道,真正的赵楷已客死他乡,女婢也随之而去。早在离开秦王府出发来草原游历之前,赵显徽的笈里就装了一张按照赵楷的样貌制作而成的面皮。之后为了赵颖川,同样有一张面皮送到自己手上。
所以,当阿史那骨罗的人带着打探来的消息,以及赵楷和女婢的画像回到军营时,阿史那骨罗没有怀疑赵显徽和赵颖川的身份。
夜里,赵府内,一只信鸽落在窗边,鸽子腿上绑了一封信,是悉万丹族族长送来的。
耶律保亿被抓,悉万丹一族当然会派人来牙帐,不过那人早被缠藤佬解决了。这些天来,赵显徽都会定时模仿那人的口吻写信。
想来阿史那骨罗已经查出那个莱茵的小家族与悉万丹部的关系,理所当然把赵楷当成悉万丹的刺客。
“哐哐哐~”
房门被敲响,不需赵显徽开口,赵颖川就推门而入,然后将房门关上。
赵显徽则关上窗户,将信鸽放入一个用黑布遮盖的囚笼里。
赵颖川迫不及待道:“你收礼收上瘾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阿史那骨罗报仇?”
赵显徽摇摇头,笑道:“你知道阿史那骨罗为什么要让我成为他身边的红人,又为什么我收了这么多礼,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赵颖川气恼道:“我就是来问你这个的。”
赵显徽便耐心解释道:“因为对如今的回鹘来说,契丹已经属于不可控的势力,如果要一不做二不休的与悉万丹一族为敌,其他族群未必会坐视不理,当中的阻碍实在太多,不到万不得已,阿史那骨罗绝不想杀耶律保亿。”
赵颖川虽不擅长勾心斗角,却不是傻子,如此年轻的二品女小宗师,必然聪慧过人。立马明白过来的赵颖川说道:“所以,阿史那骨罗是打算用你来交好悉万丹一族,只要你能带领悉万丹强盛,就没多少人会在意耶律保亿的死?”
赵显徽继续道:“还有另一种可能。”
本来还为自己的聪慧而洋洋得意的赵颖川立马疑惑不解,以她不韵世事的经历,哪里想得到这所谓的另一种可能是什么。
赵显徽不打算卖关子,解释道:“阿史那骨罗的驻军驻扎在牙帐城外,却不是回鹘边境,皇宫里又特意设立将军阁,看似君臣和睦,其实是一种另类的狡兔死走狗烹,若是如此,皇甫天涵背后必然有了不得的谋士。”
赵颖川听得一头雾水,她以往接触的都是帮派斗争,哪里懂得这种帝王制衡术。
赵显徽没奢求赵颖川听懂,自言自语道:“希望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
第二天一早,赵显徽就带着赵颖川上街闲逛去了。
牙帐作为回鹘的都城,同时也是整个突厥的经济汇聚与流通的中心,街上各种奇珍异玩琳琅满目,层出不穷。
起初赵颖川还以为赵显徽是有什么计划,结果他嘴上说着只是单纯闲逛,结果来到闹市后,真就只是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就去瞧一瞧,没有任何目的。
赵显徽来到一处摊位前,拿起一支普通簪子,不顾反对插到赵颖川发间,然后退后几步,仔细端详。
赵颖川被看得脸红,自小以来,除了闺中好友陆青居会和她逛街,就没人会如此。儿时的她见过太过帮派之间的争夺,往往动辄就要死人流血的环境下,不知多少曾经与自己关系不错的长辈死在眼前。因此,她几乎没有了露出笑容,成为青州有名的冰美人。
赵显徽啧啧赞叹道:“平时看不出来,没想到你还会脸红啊?”
赵颖川在青州习惯了教训地痞流氓,羞愤之下本能就要拔剑教训人,摊主却率先开口道:“姑娘端的长了副好面容,与公子可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赵显徽早感受到杀意,再不敢与赵颖川直视,对摊位老板道:“老板好眼光,这簪子多少钱,本公子买了。”
老板眉开眼笑,说道:“不贵,才十两银子,送与佳人是最佳之物。”
赵颖川眉头仅皱,一个街边小摊贩的簪子如何敢卖十俩银子,这不明摆着抢钱嘛。
老板当然没想真收十俩银子,只是希翼着男的在女子面前好面子,兴许这狮子口就真能咬到一块肉,就算吃不到,对方还个价,还是能有不少盈利。
不曾想,赵显徽半点讨价还价的念头都没有,直爽道:“成交。”
然后,就有十俩银子递来。老板自己都一脸不敢置信,接过银子的时候还忍不住看了眼赵显徽,生怕这个年轻人下一刻就要大打出手。
结果证明,老板还真赌对了,赵显徽和赵颖川就继续去逛其他摊子去了,根本没有要跟他算账的意思。
老板把银子放入兜里,嘿嘿笑道:“年轻人的银子就是好挣。”
才收了笔横财的老板眼角余光瞥见又有人来到摊前,就要招呼客人,却见是个身披袈裟的年迈和尚。
突厥吐蕃皆信佛,儒释道三教在这里,佛教的地位无疑是最崇高的。
老板虽是商贾人士,同样不敢造次,恭敬合手行礼。
那年迈和尚回了一礼后,望向赵显徽和赵颖川的方向,笑道:“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