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样我们局势是否太过被动?”师爷面露迟疑,反问道:“现在主动权在他们手里,他们随时会像匍匐的野兽,扑出来给人致命一击。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李纪听着,一手漫不经心的拿起茶盖,用它把茶盏里面的浮茶拨开,轻笑一声,似嗔似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现在只能等,那不妨从一开始事情的发生想一想,我们可有遗漏之处。”想一想为何事情到现在进展如此缓慢?
从通判府那个死者捡漏的一块玉佩开始,发现蹊跷的陆青,一路寻着线索调查那群人,那群人知道有人调查反而迫不及待跳出来灭口,口没灭成,还把消息泄露了出去。假如按照师爷所说,玉佩的巧合之下,劫杀陆青是蓄谋已久。那群人里有人故意泄露消息,那是不是就算那天没有人救陆青,他也死不了?那救陆青那个人是巧合还是蓄意?那群人派人杀陆青,却是个意外的江湖之人,这是真的为了试探的借口还是故意提示陆青有人要杀他?从而让陆青做好万全之策呢?还有今夜,春台那边传来消息说,杀陆青的人,果断撤走,不带丝毫犹豫。据说是看见宫里的公公,那群人撤走是真的怕身份泄露,还是反过来告诉陆青,他们的身份?
你想,假如那群人装作若无其事不认识他们,继续杀陆青,只是“有可能”被认出,但他们果断就撤,不仅说明他们认识那两个公公,甚至是很熟悉,这不就相当于给了提示?提示那背后之人肯定可不是高官那么简单。
事情一但跟皇室扯上关系,就复杂了,没有铁证之前,是不会抓捕归案的,毕竟皇室枝节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大人,那我们要怎么找他们的行踪呢?”
李纪眯着狐狸眼,抬起茶盏吹吹,轻啜一口茶。“他们不是要牢里的人吗?如果这条线我们跟丢了,不是还有陆青在吗?”
师爷听得一怔,随即无奈笑笑,大人总是干些出乎意料的事,说他正直无私呢,有时候也会腹黑耍心眼,说他坏呢,可大人从不贪墨。真难以捉摸!
不过被大人盯上的人都挺惨的!他想要知道的没明白的话,就会想方设法弄明白。大人跟他本来在京城待的好好的,大人非的作妖,结果得罪了人,就让给外放了。
害得他一大把年纪,跟着折腾!
他是大人的家仆。大人五岁时,他才到李府做事,后来大人家道中落,就只剩下大人,那时大人还是个孩子,他不忍心,就把大人接回去跟他一起,也就一直到了现在。不是他说,大人这性子,怕是得孤独终老!学学人家陆少主多好!
而此时的陆青,正头疼着。
他站在明月阁的院子里,倚靠在葡萄树架子上,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垂眸盯着蹲坐在地上的人。
地上的身影,端着鸭子坐,坐在地上,面色酡红,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有些迷离,像是偷喝了酒,喝醉了,找不着北。他觉得,小姑娘此刻肯定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可见她仰起头,同时伸手用猫抓般的力气,抓住他的下摆衣角,上下轻轻扯动,亮晶晶的眼里带着欢喜,撒娇似的看向自己,嘴里还乖乖叫着他的名字,张开双手示意要他抱起来,他又觉得小姑娘没醉。
只见林妙人见他半天没反应,眼角泛红,瘪着嘴好似鸭嘴兽般,要哭出来,仿佛被主人遗弃的大狗,好不可怜。他只好躬身,双手穿过她的腋下,托住她的屁股,让她的手环抱自己的頚脖,用双腿环在自己腰上,将人竖直抱起来,让她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
“醉猫,还喝不喝了?”语气宠溺中有些无奈的意味。
原来林妙人趁他转身拿东西的时候,把给爹刚倒好的梨花酿偷喝光了。等他转过身来,就只看到空杯子,以及猛然咳嗽的她。
他吩咐阿奴端醒酒汤来,让她醒酒,等她看着醒酒汤黑乎乎的,便接连摇头说,不喝。像是把它当做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
其实醒酒汤多用酸梅制成,酸梅本身就是酸甜口味的,所以醒酒汤是酸甜味道。只是颜色深沉了些。
但看她如此抗拒,便随了她的意,左右不过一小杯酒,他想应该不碍事。
等吃过饭后,她就变得醉醺醺的。一直闹着说,自己变成了两个,还慌里慌张的扑过来,要抱其中一个。
可把他看得心惊胆战,索性陪着她闹。
“阿清,清!”她低喃着呓语。
他只好配合她,柔声道,“我在。”可小姑娘抱在怀里也不老实,一直用脸蹭他,低喃着他的名字。
他就一遍一遍配合她,突然,“啵”一声,他觉得自己脸颊被不同于脸颊的柔软触碰,像是软绵的糖,香甜柔软。他这才恍然,原来小姑娘说的“清”是“亲”。
从心底溢出的笑意在他嘴角一闪而逝,看着怀里的人亲完后没了动静,应当是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接着若无其事般把人抱回卧房,俯身想将人放在床榻上,结果小姑娘牢牢抱住不松手,还皱着眉头,哼哼唧唧,像是在说不要打扰她。
他只好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撑着身子,以免压着她。他弧度很小的扭头,能看到她带着红晕的脸蛋上细小的茸毛,瞅到她闭着眼的睫毛轻颤,瞧见她珠圆玉润饱满成蔻的唇,像是劝人采撷一般,光泽诱人。
他眸色加深,喉头上下滑动,却无任何动作。良久,他没辙的摇摇头,无奈笑笑,才终于变换姿势,将熟睡的人放躺在床榻上。接着坐在床沿边上,侧身垂眸凝视着睡着的人,他伸出莹白如玉的手,用食指指尖描绘她的眉眼,勾勒她的五官,从眉间滑落到鼻尖时,轻点了两下,“到夹了,我的妻。”
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洒在地面上,跃进院子中,透过窗户,跑到床沿边,带着浮动的银光,与陆青一起,守候着床上的人,一室温馨。
而此刻的楚袭人,早在陆府众人安全无虞之后,陆青他们回来之前,离开了。她为早日查出真相,甚至直接用起轻功赶往越山方向。
只见她蹿掠于树林间,飞驰于半空里,几个呼吸便从林间出现在驿道上。
她举头望月,想起与家人的昔日种种,眼中蕴含着许多感慨与怀念,随后她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她抬眼见着连绵起伏的山脉,一眼望不到头的路,躬身双手撑着膝盖,感到深深地疲惫,她已经很累了,可还是不行,一但松懈便会溃不成军。
她抬头又看了一眼天上高高挂起的孤月,笑着叹气道:“还真是他乡望明月,不及故乡灯阿。”
随后又撑起身子,足尖一点,消失在原地,徒留一阵余风与孤月为伴。
与此同仰首望月的柳瑞风,倚在窗口,神情散漫的数着驿馆外的落叶。
“郡主,后日我们便能到京城。”阿木迈步进屋,唠道:“越靠近京城,夜里风越大,当心被风沙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