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错瘫在地上,身子还在微微抽搐,显然她并未死透,她口中只喃喃地说着一句话:“为什么?”断臂那人走上前去,俯视着那曾经不可一世的美人,说道:“为什么,我在你身边潜伏十年,就是为了等这个时候,等这一刀。你害得我失去一切,父母将我逐出家门,妻子死在我面前我却仍要装作熟视无睹,女儿见了我的面犹如仇敌,你怎么从来不问我是为了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为……为什么?”冰错又一次问道,也不知她这一次问的是什么。
独臂人又道:“你这种人,做了多少坏事只怕你自己都不记得了,让我提醒你一下,十年前,独孤百世封刀大典,你闯了进去,把所有人杀了个片甲不留,为的也是炼一粒这个丹药。不过你出手不够狠,我被师父所救,苟活了下来。然后我就想到了报仇,我知道那丹药只能为你驻颜十年,十年后你必定要再炼丹药,那时候你就要再炼一粒丹药。而这时候也正是你最虚弱的时候。潜伏在你身边,等了足足十年,本来我也没有十足把握杀你,天助我也,你终究还是要死在我手上。”或许因为激动,他的声音已微微颤抖,言语间早就没了所谓的逻辑。
话已说完,右掌聚起十二成力,直轰冰错天灵。
“求求你!”冰错居然哀求道:“求求你,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甚至是我的身体,只要你开口,我随时都可以给你,你现在就要吗?我现在就给你!”她真的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衣服。独臂人转过头去,道:“收起你这一套!”
“她跑了!”郭甜甜大喊道。独臂人转过头去,果然,地上只剩一滩血迹,哪里还有什么人影。“该死!”独臂人咒骂道。莫闻上前说道:“她不过已是强弩之末,就算让她活下来,这么重的伤,要复原也非得三五年不可。”莫闻见这人居然出手刺杀冰错,又听到他那一番独白,便已想到这忍辱负重的苦人儿究竟有多不容易。上前说话,实有修好之意。
独臂人说道:“但是‘无空无名’门下的人,却并非如你所想那么简单。”
“无空无名!”郭笑雨也走上前去,道:“你刚才说无空无名?”
独臂人道:“是。你是不是想问几天前偷袭你师父们的那群人也是‘无空无名’门下,我可以告诉你,是。那群人正巧也是冰错的部下,所以我知道。他们找你师父,实际是为了要给她炼丹。”指了一下那悬在半空的大鼎,道:“那口鼎叫做‘五足鼎力’,算起来那该是你门下的法宝,只不过你那一派人才凋零,无数法宝流落在外,这口鼎便是其中之一。鼎中暗含五行之力,用来炼制丹药实可说是事半功倍。”他这话实以点明,他知道郭笑雨同那五人的渊源,也说明无空无名门下,的确是手眼通天。
郭笑雨微微点头,又狐疑地看着这人,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物,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独臂人道:“白墨是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好事我做的不多坏事却做得不少,杀人放火我都做过,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莫闻在旁道:“前辈是为了除去这恶人才去做恶事,所行虽不善,心却不恶。”
白墨苦笑道:“可惜,不能手刃那妖妇。”
郭笑雨道:“要杀她随时都可以。但我想知道些别的事情,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白墨道:“你问。”
郭笑雨道:“昨夜偷袭我们的人,是不是你?”
白墨点了点头,可又摇了摇头。
郭笑雨不解,问道:“究竟是不是你?”
白墨道:“不是,但他去那里是我指使的。白天我见你使出那一手活藤绝技,就猜到了你的来路。说实话,我派他去,是为了抓你们来炼丹。不过他回去之后和我说你们身上怀有异宝,我便对那宝物动了心思,只是想不到,赔了夫人又折兵。”一下子失去五十年修为,任哪个修炼之人都会痛心疾首。就如一个守财奴第二天照例打开金大门时发现自己全部的金子都被人搬空一般。
郭笑雨忆起方才之事,微微点头,道:“多谢你据实相告,如果你觉得吃亏,我可以把功力还给你。”白墨道:“不必了,这几年我修炼魔功,实则入魔已深,若是仍强留修为,只怕有天会反噬自身。如今这修为转移到了你身上,也可说是机缘造化,你就安心的收着吧。左右大仇已报,我白墨以后也不想再动武。”
郭笑雨拱手道:“如此,承情了。”郭甜甜这时也走了过来,低声问道:“刚刚我听你说,你被你的父母逐出家门,你还想不想再见他们?”白墨叹息:“我离家的第二年母亲便病逝了,父亲要亲手杀了我这个不孝子,背着母亲的牌位四处找我,可找了两年也没找到,后来生了一场大病,与驾鹤西去了。”
郭甜甜不禁一阵惋惜,又道:“那你刚才说你还有个女儿,你想不想见你的女儿?”
“我……”声音急切而短促,谁都知道他后面那个字是“想”,可他自己却没勇气说出来。郭甜甜笑道:“既然这样,你带我去找你的女儿,我帮你说服她,让她认你这个父亲。你们都是彼此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实不该这样老死不相往来。”
“真的吗,你真的能帮我说服梦儿?”他声音中充满希望,眼中已冒出迫切的光。那梦儿,想必就是他女儿的名字了。
郭甜甜道:“一定,你把五十年修为给了师兄,我也要帮你做一件事当做补偿才是。”白墨已是感激涕零,就差跪地叩头,以表谢意了。
郭笑雨这时则把注意力转移到“五足鼎力”之上,围着鼎地下左三圈、右三圈的转,口中嘟囔着:“这口鼎既然是我门中法宝,我若把它收了是不是不算偷或者抢,而是算物归原主啊。”白墨听到他的话,说道:“这鼎的确是你门中之物,但要收他也非议事。况且就算物归原主,难不成你要每日将这口大鼎背在身上?”
莫闻眼珠滴流一转,呵呵笑道:“终日背着也没甚,据说龙生九子,其中有一子明月赑屃,就是终日背着一个什么,没什么,没什么。”郭笑雨听到这话只当是个玩笑,郭甜甜却不乐意了,嗔怒道:“你敢说我师兄坏话!”虽只一句话,她脸上的表情却变了,周围的气氛也跟着变了。
有这么一位师妹替自己出头,郭笑雨心中不禁暗喜,但他却实不愿意得罪眼前这两人,虽说刚得了五十年道行,就算勉强能敌得过眼前这两人,可这两人说自己还有个师父,除了师父想必也该有师兄师妹什么的吧。总有人能替他们出头。
想到这,他心里又不禁暗然,如果五位师父在身边,他们一定会为自己出头的。想到五位师父,在看这五足鼎力,心头登时涌起一股狠劲,“我定要将这鼎收回,也算为师父们做点事。”当即对郭甜甜几人说:“你们退到一边!”郭甜甜自然乖乖退开,郭笑雨却也不管那几人听到没有,双手结起法印,虽不见周围有什么变化,可他的身子却不知怎地凌空飘起,只是在风中摇摇晃晃,再看那半空的大鼎也已开始左右摇晃。鼎口那一团黑色**这时也已凝缩成狗头大小的团,但这团黑水之中却似有千万只手在挣扎挥舞,内里更似有千万个声音在哀嚎悲鸣。郭笑雨知道,这是那城中的冤魂久久不愿散去。
“呀!……”郭笑雨低叱一声,双手朝天托起,虽是手中虽然无物,他却好像已使出了全力,但饶是如此却仍奈何不得他手中那看不见的重物。
郭笑雨此刻在空中已是摇摇欲坠,但仍咬着牙坚持,猛然间一声嘶吼,他手肘已挺得笔直,显然已将那“重物”举起。再看巨鼎,已朝他这边倾倒过来。
“小心啊!”白墨大喊一声,但好像晚了半拍,巨鼎倒下虽伤不到郭笑雨,但鼎口处那一团黑水则朝他迎头砸来。郭笑雨这时早已脱力,身子直直的摔在地上,那团黑水正砸在他脸上。但令所有人不解,这黑水居然顺着他的七窍流进他的体内。
下一瞬,只见他浑身泛起黑气,表情痛苦之极。双脚不辨方向的乱踢,双手则在半空乱抓,口中大喊着什么谁也听不清楚,只知道他这时定然承受着超乎想象的剧痛。
郭甜甜哪见过师哥这般疯狂模样,顿时间手脚冰凉,失去了一切思想。
莫闻则在一旁问道:“他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