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众人嘘声四起,收钱的收钱,嘲笑的嘲笑,少女刚才还志得意满,笑逐颜开,瞬间就丧得耷拉下眉头。
之后一连几局,少女都输得彻底。
吴逸在一旁观看,此刻也不禁感叹,这姑娘看来是真的赌运不好。
原以为这类赌场赢钱宰客,就算有动些手脚出千,也不至于让赌客把把都亏输,结果吴逸旁观之下,他眼力远超旁人,也没看见这一桌上有什么猫腻。
几人轮庄掷出骰子,当中摇盏掷骰子的手法大都胡乱无章,除了疤脸汉子这种久赌的行家有些掷骰的门道以外,可以说都是门外汉。
吴逸将他们掷骰子的细微动作全都看在了眼里,当中确实没有一点掉包替换的小动作,骰子的运动轨迹,在吴逸凤目之下,更是轻而易举地被洞穿,轨迹没有半点异常。
而且整个赌桌上,这么多轮下来,其他人无论押多押少都各有输赢,唯独这个少女,确实自他观望以来,似乎也只赢了那么一把,其余的全是输。
这大概只能说是她流年不利了。
“姑娘,你的银钱都输光了,还要赌么?”
这回又轮到疤脸汉子坐庄,他把玩着骰子对那少女道。他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女娃,运气竟真的差到这种地步,他甚至不用什么老千的手脚,对方也会白白把钱输来。
下一把,就赌她身上的东西好了。
自打这姑娘上了赌桌,身上穿金戴玉,衣服都是不知道哪儿的绸衫锦缎,看着就名贵的很,特别是,手气还这么差,不宰一把简直没天理。
“不赌啦!”
少女台上的钱都输了精光,她看着手里这仅剩的一点碎银粒和几枚铜板,纠结紧锁的眉头终而舒展,刚才还垂头丧气,此时瞬间一扫愁云,起身灿然笑道。
好像此前的输局全被放下了心怀一般。
“不赌了?”
听闻她这话,疤脸大汉只当她是输怕了,也在他意料之中,呵呵一笑,“小姑娘,这赌桌上输多赢少本来就是常事,兴许下一把就赢了呢?”
“不赌了,再输就没钱喝酒了!”少女干脆地起身,这起身的动静,又有一丝铃声晃动的轻微声响传入了吴逸耳中。
吴逸神情一动,这铃声再动,却是令他生起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少女虽然说他笃定并不认识,但这铃声响动的声音,却是直透他心底深处,似乎勾起了什么久远的记忆。
难道以前见过?
少女将钱收回怀里,就要离开。
这时疤脸汉子见她一身的绸衫金玉,那胸前戴着的一串璎珞更是光华照人,即使是他这样粗野的人都知道这绝对是名贵之物,但凡有一点赢下来,都抵得上好几年吃喝了。
他使了个眼色,人群中三四个人已经悄然对了眼色,同时掏出一堆碎银,放在桌上道:
“小姑娘,看你也是个好赌又爽利的朋友,钱我借你一回,不如再赌一把,赌赢了,这钱自然是你的,赌输了,你也不用输银钱,就赌你身上那一串串宝珠玉石,你解下一两颗珠子,就当赌注可好?”
少女听他说话,看了眼胸前戴着的一串璎珞,飒然笑道:“这个?不行,这可没法换钱,我走了,哪天有了钱再来赌啊!”
她轻飘飘迈着步子,就径从人群里走了出去。
吴逸在人群中目光跟随着她的身影,望见她一双步履轻快的绣鞋与脚踝之间,还各有着一串银环系着的铃铛。
这一瞬,他瞳孔稍微颤了几分,久远记忆里模糊的一道身影再次浮现出来。
吴逸的原主当时年纪还小,对于这段记忆,也只是模糊地记住了大概。
那是在十来年前的某一日,尚是孩童的吴逸原身,在灯会集市上,陪同王家少爷一起游玩。
孩童心性见了玩具总是喜乐的,他买了一把红漆短木剑,走在街上浑然不觉间,偶然撞上了路过的几个泼皮。
本来只是擦肩而过的轻碰,吴逸小时候就知得礼数,起身道歉,但那几个泼皮恶霸,却是瞧准了吴逸和王家少爷身上的钱财,见财起意,当即就拦住了他们,就要讹诈钱财。
结果正当吴逸吓得木剑脱手,与王家少爷抱成一团,畏缩着后退之时,一个人影从旁窜出来,挡在了他们身前。
那是个背着铁剑,身着轻纱,青丝过腰的小女孩。
接下来的事,是演义志怪小说里司空见惯的展开,几个泼皮被比他们矮了半个身子的小女孩轻而易举地打倒。
木剑,也被小女孩递到了吴逸手上。
这一面过后,她就潇洒地踩着地上苦嚎的泼皮身子,一路走远,不曾回头。
如今那女孩当年的长相早已模糊,只留下一个大致的身影,以及,她双脚上系着的一对发出悦耳声响的银铃。
时至今日,其声依然清晰。
吴逸望着现在走出人群的少女背影,嘴角不由得勾起一阵回味的笑意。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