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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烈将军敛容沉声,浓眉竖起,问道:“你一个出家人,且不说混迹青楼已是不该,明知道日前妖案之事闹得人心惶惶,竟然还敢散播妖祸害百姓,你一个佛门弟子,是如何得到那木鱼上的妖经的?”
他的声音不像军士那般平地惊雷,厉声呼喊,但身边的吴逸却感觉到声音中带着一股玄气波动渐渐散出,蕴着莫大的沉厚威势,影响着牢里的净色和尚,再看周边随行的军士,一个个瞬间屏气敛息,神情都变了一副样子,显然也是受这股威压影响。
自己虽然没什么感觉,但要是正常人,多半这一下就招了。
果然,净色和尚瞬间身子一颤,力软筋麻,本来半跪在地上的身姿更是颓了几分,缓缓道:“贫僧,贫僧也是迫不得已啊……”
“三日前,贫僧惯例喝完花酒,约好了花魁雀儿姑娘要听她唱曲儿,心满意足之下,便打算干脆去雀儿姑娘房里躺着。但在门外等了好久,房里欢好声迟迟未歇,见时辰未到,贫僧也不好扰了人家雀儿姑娘的生意,就出了满花楼闲逛……”
吴逸嘴角微微轻抽,你倒是心真大,一个出家人嫖也说得跟吃饭似的。
金烈将军神色不动,只道:“接着说。”
净色和尚此时身躯无力,说起话来声气也不足,但一双颇有桃花相的细眉仍是彰显出了他话里藏不住的轻佻意味。
“其时正当子时,我见月色正好,盈亏对半,就想着寻一个地方养精炼气几刻钟,再回满月楼做好事。”
吴逸暗自翻了个白眼:“好雅兴,好雅兴。”
净色和尚早受惯了周围青楼里外的冷嘲热讽,对此也不以为意,接着说道:“这宝象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贫僧是游僧,但名声在外,其他寺院不能见容,找个能容歇脚的地方。一时却也不容易。没办法,直到行至西北十几里外一间封了的道观里头……”
“道观?”吴逸和金烈将军这时都似乎意识到了即将说到重点,神色都不同程度地发生了变化。
“没错,是道观。”净色和尚苦笑着道,“贫僧自然也知道城里妖案害人的事,但那几日出事的都是道门中人和金光观的信众,风头一过,贫僧也就没当回事,就自往院门外就地打坐,准备养气。结果,还没多久,就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女子的呼救声。”
吴逸默默用指头按了几下自己的脑仁,接下来不会是那种展开吧?
“贫僧别的不敢说,熟读佛典过目不忘与闻声识女子是生平两大得意之技,一听这呼叫声娇啼婉转,不用露面就断定是个大美女,打算出去一看……”
吴逸轻哼一声,打趣道:“这世上又不是没有声音好听,但却并不是特别美貌的女子,你怎么如此肯定?”
“要是有过差错,贫僧也不敢以此自夸了。”净色和尚那受玄气威压所迫,没精打采的脸此刻提及女人,也勉强摆出几分颇为自傲的样子,接着说道:
“出去一看,果然看见个躺在地上呼救的小娘子,长得唇红齿白,粉面蜂腰,我上前一问,说是突然晕倒无力,求我救治……”
吴逸摇头抚额,果然是这样,没救了。
“接下来,鬼使神差,我一对上她那双迷人勾魂的眼睛,就佛心动摇,春风一度,受用了一夜。结果夜中梦里,看到了一个道人托梦,我一个佛门出家人,梦里没见着菩萨罗汉,却是见了一个道人……”
“道人?”将军眉间越显凝重。
净色和尚点头苦笑:“是道人,他在梦里自称青萍上仙,说我邪**犯戒,故而毒性入体,三日就会死,要我诵念经,传播出去,才能消解其邪气。本来梦中之事虚渺无凭,本不该信,等我醒来后,发现身边的女子没了踪影,起初两日过去,还无异样,该喝酒,该办事,都不耽误。直到今日凌晨,我醒来发觉自己体内一股妖气作祟,身边多了一个木鱼,才知所言不虚,但为时已晚,妖气发作,贫僧便鬼使神差地受它控制,不能逃脱……”
又是青萍上仙……
这边将军抚须沉思了一瞬,便凝眉问道:“你也算有修行在身的佛门弟子,第三日才知道妖气入体?”
净色和尚惨然摇头道:“这妖气藏得极深,我初时也怀疑是遇见了邪祟,打算诵经运功,但体内功行数次都没异样,便渐渐放下心来,特别是……”
“特别是什么?”将军追问道。
“特别是,之后去满花楼里,香闺房中,神威不减,一连数次都神完气足,与往常无异,贫僧这才彻底松懈。”
将军听得还没什么反应,吴逸这边却是已经又翻了个白眼,嘲道:“你还挺有自信?”
“贫僧别的不敢说,就说满花楼里,一杆降魔杵,床摇得最响,姑娘叫得最欢的,那么数来数去,还得数贫僧……”净色和尚说起这来,更是眉飞色舞,本来惨白的脸色里,也泛起了一丝骄然之色。
咳咳……
说你几句你还喘上了?
吴逸赶忙扯回正事,便问道:“你可还记得,梦里那个青萍上仙,是什么样子?他可还说过什么?”
净色和尚沉吟了片刻,才道:“就是一个身穿八卦图案衣袍的道人,说是什么碧游京大天尊座下金鳌岛散仙,要我尽快散布经,才能散去邪毒,我察觉到妖气入体时,曾想过运气祛除,但修为低微无法做到,说起来,还是多亏施主救治。”
碧游京,金鳌岛……
吴逸皱起眉头,现在再听,好像有点耳熟,在哪儿听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