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他把纸片叠好,交到福顺手里:“去给方才那位老先生,若是他要见我,告诉他城西十里外有一间无人住的屋子,让他去那里等我便是。”
福顺疑道:“公子怎知城西十里外有地方可以落脚?”明明公子和他都是第一次来京城,这些日子也没见他离开过秦府,他怎会知道得这么详细?福顺想不明白。
“你只管替我办好这事,其他的,无须你知道的,不必多问。”楚离转向河畔,目光所及之处,两个小姑娘正并肩蹲在岸边,慢慢地将手上的花灯放入河中,“此事切记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福顺还没见过公子如此严肃的模样,忙应下,攥着纸片回头找那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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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骞难得兴致高,放完花灯还意犹未尽地想要带妹妹们玩,却被秦昭一口拒绝了。到底是两个姑娘家,又是夜里,出来已经很久了,是时候该回府了。
楚骞一听说他这么快要把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带走,失望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从前我说要见见你妹妹,你都不肯,好不容易见到一回,才这么会儿你就要带她们回去,难得我溜出来玩一回,都没玩尽兴呢!”
秦昭好笑,这话从小到大他都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自打二人认识,楚骞就三天两头地来找他玩,因此当他得知他是四皇子的时候,压根就不信他说的话。宫里的皇子能日日出宫和他一个商人之子当朋友?任谁都会怀疑。
可偏偏楚骞就是这么一个人,浑身上下一点皇子的架子都找不到,还记得有次二人相约去山上狩猎,楚骞不小心从半山腰跌下去,等他找到他的时候,他手里抓着一只还在扑腾的野兔子,傻乎乎地朝他笑。
他是商人之子,年幼时在学堂念,没少被那些出生于官宦家的孩子瞧不起,因此对于那些人,他虽谈不上讨厌,却也不会与他们交好,楚骞大约是唯一一个他愿意深交的朋友。
“改日吧。”秦昭笑道,“今夜太晚了,我怕回去晚了,爹娘会担心妹妹。”
“你可是你说的!”楚骞就在等他这句话,闻言什么失望都抛到了脑后,眼里闪着计谋得逞的光,“我父……亲年前赠了我一座宅子,过完正月我就搬进去了。正月过后便是我的生辰,不如你带着妹妹们一起来,我府里人不多,你们都来了,也好热闹热闹。”
“好啊好啊。”秦桑一听有得玩,眼睛立刻亮了。
秦昭略微思考了一下,既然是在他的府里,应该不会有很多外人,看着妹妹这么想去,就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好。”
“那就一言为定!对了,楚公子也一起来吧。”楚骞道。
楚离点头:“好。”
回府后,秦昭让两个妹妹挑了几盏喜欢的花灯,剩下的都一并让下人送去了老太太和傅容那儿,也好让祖母和母亲高兴高兴。
秦依依只带走了楚离递给她的那盏,回房后又一个人盯着花灯看了半天,刚准备睡下,就听到福顺在外面敲门。
秦依依担心是楚离出了什么事,披了一件长袍裹紧自己就去开门。
冬日的夜很凉,门一打开,冷风呼啸着从她微敞的领子里钻了进去。
福顺举起一样东西,献宝似的道:“公子让我给姑娘送来,不知姑娘可喜欢?”
秦依依惊讶地瞧着他手里的六方花灯,杏目圆睁,慢慢浮现出喜色:“这不是老先生的花灯吗?怎会在表哥那里?”难道表哥对出那副对联了?
见到秦依依的表情,福顺就知道她很喜欢,笑着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姑娘若是想知道,何不自己去问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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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灯市一处无人问津的摊位前,一个老人家捏着手里的纸片,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两行字。
人说之人,被人说之人说,人人被说,不如不说。
官管之官,被官管之官管,管管被管,不如不管。
若说难,这副对联实则并不难,对不上的人,只不过是不敢往这方面想罢了。
秦依依面红耳赤地收回手,低着头,咬唇不语。
“你们这是……”秦昭不解地问道,方才桑儿那句话,该不会是他听错了吧?
秦依依的脸比刚才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就在此时,忽听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楚离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脸蛋红红的,眼神飘忽不定,双手紧紧地攥着衣摆,再一想到她刚才的动作,实在有些太过欲盖弥彰。
楚离明白了,表妹也是喜欢他的。
他扬唇,眸光温柔似水:“喜欢。”
听了这个答案,秦桑露出了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得意洋洋地朝着姐姐笑。秦依依被她笑得愈发尴尬了,表哥喜欢她,她自然是欢喜的,可这青天白日的,又是在别人府门口,表哥居然说出这等话,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见她就快要恼羞成怒了,楚离适可而止:“你们是我的表妹,我这个做表哥的怎么会不喜欢你们?阿昭,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