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在怀疑那一碗清澈无比的茶,实际上根本就是迷魂汤。因为——清者,反而不清。
高飞客突然在心底痛骂自己:TMD!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要喝就喝,倒霉就倒霉吧!他捧着浊茶,认为自己是时候下定决心了。
他又在想:真希望“白马非马”这个真理,是绝对正确的。他刚刚从“白马非马”这一句话上面,悟出了“清者不清,浊者不浊”的同义道理。
“好,浊者不浊,这碗浊茶应该不是迷魂汤,我就信‘白马非马’这一千古名句一回吧!”
——高飞客捧起那碗浊茶,仰脖子一声“咕嘟”喝干了。然后,“砰”一声响,茶碗落地被摔成粉,沉沉昏迷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意识终于有一点清醒,高飞客勉强睁开了双眼……
他感觉自己正被谁拉到一户人家的大院子跟前,只见那门槛极高,他根本无法跨过……
正犹豫间,一个狰狞恶鬼从他的身后出现了,用一根鞭子抽打着他,于是他疼得栽倒在地上。当高飞客又抬起头来时,发现自己已在一个马圈里。
只听有人在大叫:“生了个小驹,是匹公马!”高飞客的脑子马上回想了起来——自己是喝了那碗浊茶以后,才人事不知的。
他突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还能记起浊茶来呢?
——迷魂汤,它的作用是使喝汤者忘记前世的记忆。啊!如此看来,那碗浊茶根本不是迷魂汤,他的所有记忆,并没有被洗掉。
在惊心一赌之下,他的选择确实对了——浊者不浊!浊茶并不是迷魂的。
他高兴得想大叫,想说话,可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这时候,高飞客低头看见自己一身的马皮,而手和脚,是四只带着黑壳的蹄子。
他变化为动物了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高飞客喝完茶汤昏迷后,就已被鬼吏披上了一身畜生的皮毛,然后,随意拉到了凡界的一户人家来投胎。
“呜呼哀哉!”高飞客想叫这四个字,却发出了一声马鸣。他感觉肚子好饿,迫不得已,就靠近了母马来吃奶水……
时光匆匆,过了三四年的时间,高飞客就长得身高马大了。它最怕抽打,害怕看到马鞭,一见马鞭,就惊恐逃窜。
每次主人骑它,就会放上鞍子,又加上障泥,这样,它觉得还不是很痛苦。但是遇到仆人、马夫骑它时,不用鞍鞯,用双脚紧紧的直接夹击马腹,直把它疼得哭爹喊娘。
这是一匹命运悲惨的马,它无时不感到悲哀,因为前世做鬼的时候,由于没有喝下迷魂汤,所以还有着做人时的记忆……
它不甘心做马,已欲哭无泪!
悲伤痛苦的来源,是在这里——
它明明感觉自己是一个名字叫高飞客的人类,受到的却是非人的残忍待遇。
而一头马的天性是逆来顺受,仰人鼻息。所以,如果现在高飞客,脑子里面根本就没有前世的记忆,认为自己从来就是一头马;那么他的感觉,一定会好受一些。
在主人家活着的日子里,这头大马无时不受到“虐待”!它内心确实很气愤,但又无可奈何。
一日。
大马(高飞客)在马圈里吃了午饭,那午饭是一堆干草。才一吃完马槽里面的干草,大马忽地觉得肚皮上涌起了一阵火。这火烧得猛烈,是心火,来得真是突然。
他明白自己是萌动了春心,欲火焚身。
他原本打算吃完了干草,就呆立在原地吹风乘凉的。可现在,改变了主意。他要赶快跑出马圈,寻找到那美好的对象。
对象在哪里?难道是不远处的另一个马圈里,那一头与他一样、也是四岁的母马?
不,绝对不是。高飞客拒绝它!
他虽然做了马,但是早就对自己做了保证:“在享受幸福生活这一方面,我还是要达到做人时的高标准。”
——天下又怎么会有女人,愿意芳心去追随一头马?
当下,高飞客猛然撒开了四蹄,死力挣脱了缰绳,轻嘶一声一下跃出了马圈。
马的主人在客厅里,刚刚和家人吃完丰盛的午餐,听到马叫,他立时大喝:“谁给我去外面看一下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一个下人马上出了客厅,他很快就看到高飞客在马圈外的空地上面,卖力的撒开了蹄子,在原地打转儿。
不一会他赶紧又奔回客厅,向自己的主人回话:“马已发情,必须交配。”
主人鼓掌而大笑,道:“是好事情!你马上就给我去办妥此事。”他早就希望自己的马圈里再多一匹马了,现在马发了情,交了配,一定很快又会有小马诞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