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子好安静……”人生地不熟,宁殷也只能感慨着掩饰自己内心的惊讶,余光不断打量着眼前的老人。
“这里以前很热闹的,黄地村虽然偏僻了点,但这里与世无争的生活十分惬意。”
老人并不避讳宁殷打量自己的眼神,毕竟他也很久没有见过外人来此,只是撑着拐杖回忆,一双浑黄的老眼当中有往事闪过。
“皇帝……村?”宁殷疑惑,对这个名字有些好奇。
老人摇摇头缓缓道:“黄沙弥漫,土地贫瘠的村子。”
宁殷这才明白此“黄地”非彼“皇帝”,当即继续向老人问道:“村子里其他人呢?”
“死了,”老人的语气平淡,晦涩的两个字从喉咙里吐出,神色无比平常,“十多年前的一场没来由的山火带走了这里大多数人,后来虽然火灭了,但这里已经损坏不堪,不适合再居住,活下来的人要么迁出去,要么上山为匪,只留下如今这些老弱病残想走也走不出去。”
“山火?”宁殷细细回忆,他记得归离路曾经就遭遇过一场奇异的山火,森林烬灭,山河枯竭,才变成如今那般险地。
“那是一场无人可以阻挡的灾难,诡异的山火从天而降,吞噬一切可之物……”
平淡的诉说当中,老人仿佛就是这一切的见证者。
听罢,宁殷伸手抓起一把泥土,根据这里沙土的颜色和质地也大致推测出了位置,“这里是硬石谷?”
老人会意一笑,没有说话,但心里觉得宁殷这小子够机灵。
“你是钟老爷子带回来的客人吧?你身上那股草药味儿我隔这么远都能闻见。”
宁殷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钟老爷子应该说的就是救自己的那位老人。
“看得出来你们都是混迹江湖的后生,身上都带着血气,来这儿是躲避仇家的?”老人上下打量着宁殷,垂老的目光仿佛有着不一样的洞察。
摇摇头,宁殷面露苦涩:“养伤。”
老人似信非信地点头。
“李老婆子不仅酒酿得好,给人看病疗伤也有一手,这儿清静,适合修养。”
老人的目光又落在宁殷身旁的刀匣上,“刀客?”
宁殷笑了笑:“只不过是会耍几下而已。”
语罢,老人微笑着点点头,后生的谦逊让他今天的兴致不错,拿起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宁殷身旁的刀匣,匣子仿佛受到牵引,自动打开。
这一幕让宁殷一惊,这老人到底什么来历?
“啧啧啧,这刀怎么坏成这样?”老人咂舌,面色严肃起来。
“与人对敌,技艺不精,刀身受损,得找个地方重新修铸……”宁殷在老人突然严肃起来的目光注视下竟觉得惭愧万分。
老人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宁殷,凑上前来细细端详着静躺在刀匣中的两把刀。就像两个打了败仗的将军,铠甲尽损,遍体鳞伤。
在宁殷都没能反应过来的间隙中,老人突然拿起手里的拐杖就敲打在宁殷的头上,脑瓜子传来清脆的声响并伴随着一阵疼痛,宁殷一脸懵。
“刀是武者的命!你就是这么使刀的?”老人脸上怒色难掩,当即指着宁殷的鼻子教训道。
被指着鼻子斥责的宁殷此时竟然想不出什么话来为自己辩解。
“要换我年轻的时候,碰见你这样使刀的后生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你!你看看,这刀刃都缺成什么样子了?”
老人红着脸训斥,宁殷只能低着头听着,心想:你已经敲打我了,很疼。
念叨了几句,老人消停下来,从刀匣里抽出青日孤烟,残破的刀身仿佛在诉说着此前它抵挡了何等恐怖的进攻。
“精铁材质,表面还经过特殊的淬炼,硬度应该不错才对,竟然破成这样……与你交战的人究竟是有着何等力气?”老人一边端详刀身缺口一边说道,仿佛仅从这些缺口他就能想象得出宁殷之前遭遇了何等恐怖的对手。
“你会使双手刀法?”老人又抽出青日逐霞细细观看。
“学过,但使得不好,一般长刀应敌,短刀快袭。”
“这短刀的材质要比长刀更精纯,若是不习惯双手刀倒是可以将其合二为一,不仅能最大程度地重铸长刀的破损,你还能用得更顺手,如何?”老人持双刀互相轻击,刀身受损的兵器相击的声响并不悦耳。
“老人家懂得铸造?”宁殷开始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位头发花白的拄拐老人。
老人将双刀插回刀匣,身形一抖,让自己站得直些。
“怎么?看着不像?”
面前老者身形干瘦,灰袍裹身略显佝偻,左腿似有旧疾,所以不得不拄着拐杖,一头白发显露年事已高。铸造是一件力量与耐力相衡的事,可老人看上去似乎哪一点都不具备。
注意到宁殷那略带怀疑的目光,老人也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老夫年轻的时候那也是闻名一方的铸造大师,找我锻造兵器的人络绎不绝,连起来能绕着村子一圈,而今要不是这条坏腿……”
老人言语一顿,原本眉飞色舞的神情突然又流露出些许颓态。
看得出老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位铸造大师,宁殷此刻也只是叹息道:“可是这儿也没有火炉和铸造台……”
身旁的老人闻言,轻蔑地看了一眼宁殷,那样子仿佛在说: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
“有吗?”
看着老人此时的模样,宁殷越发觉得事情变得神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