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解袍、赤身,可不是显自己悍勇,而是天太热,人在这甲中如蒸笼一般,能不穿衣就不穿衣。其实若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施大勇真恨不得连裤子也脱了,如此,在甲内才凉快。
这趟出战,凶险不比当日大凌河城下低,也是脑袋系在裤腰上,这要是死都死得不痛快,活受罪,那才是叫人抓狂的事。
………
狼骑军披甲程序早已演练多遍,充任临时辅兵的辽东骑兵们十分熟练,未及片刻,两百人马便置于重甲之内。
仔细检查连结处,确认不会有差错后,四百辽东骑兵这才全部退下,返回到自己的本阵。
城头上,见施部有两百重甲,吴襄与刘泽清都有些疑惑。施大勇在打造什么重甲铁浮屠的事他们都听说了,现在看来,他确是花了大力气。但这铁浮屠真能克制建奴骑兵么?
数来数去,也就两百人,六人一队,很是笨重,马速明显快不了,这般大喇喇开出去,建奴也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重甲难透,他们须交手,只要来回奔几趟,便能累得这两百重甲全部倒地。届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砍下这两百颗人头,施大勇根本就没有活着回来的可能。
疑惑、叹惜之声在城头不时响起,虽说那两百重甲骑兵看起来十分唬人,但却是没有一人认为凭着这两百重甲就可以击败建奴。都道施大勇太过自大,一腔情愿了,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好甲,可惜,真是可惜。
身边的议论声,丘禾嘉如何听不到,他心头也困惑,也忐忑,也紧张,但想的却是施大勇能够再现奇迹,而非心疼他拨给的精铁。
黑压压的重甲骑兵中,他突然看到一张年轻的脸庞,心不由又是一紧:小曹怎么也出战了!
………
“蒋万里、夏德胜、李一忠!”
“末将在!”
“你三人各领一百五十兵为我前锋,多打旗帜,本将亲领狼骑于后。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便是在与建奴发现我狼骑之前,保证我狼骑军能够突进到五十步的距离内!”
“是!”三将轰然应道。
“你们皆是血肉之躯,此战,伤亡必将很大,但能不能为狼骑军获得最佳冲阵的距离,却全看你们的了。否则…”
否则什么,施大勇没有说,但眼神已经在告诉夏德胜他们,如果狼骑军提前被发现,只怕出城的这数百将士谁也回不来了。
“将军放心,便是弟兄们都死了,末将也保证将军能够突到五十步内!”
“好,准备出城吧!”[
施大勇也不再多言,夏李蒋三人所领的这四百五十骑兵身上已经是一件甲都没有,等于完全是以血肉之躯为狼骑赢得突击距离,最后的伤亡可想而知。但施大勇没有选择,因为他就这么点人,如果吴襄能够派兵助他,他又何须把自己的家底全部押上。
狼骑军完全是重甲,根本不能长时间运动,马速只能缓缓保持,只能在最后一刻之时发力加速,否则,战马根本承受不住。也就是说,狼骑军是一次性产物,只能用一次,再想用第二次,根本没有可能。这便决定在抵达最佳突击距离——五十步之内时,根本不能让城下的金军发现明军的队伍后面有重甲骑兵,不然,这仗便是输定了。
但愿老天爷不要偏心,能给我大明,给我施大勇一个机会!
最后看了一眼已日上正头的太阳后,施大勇缓缓的拉下了面罩,扬起了右手,洪亮的喝了一声:“出战!”
“打开城门!”
“放吊桥!”
“吱吱”的绳索中,施部缓缓向城门开去。
狼骑军的首战,也是施大勇搏命的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