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阅比不足60%将看到此章· 明朔闻言一怔, 她举着伞第一反应是看向清月。她以为自己存在感已经很低了, 况且她待在洱海是抱有着自己的目的,所以行事做人都接受了少羽的建议, 尽量低调, 尽量不要与人深交。
然而即使是这样, 在洱海这种师兄弟关系好到比亲兄弟还要亲昵的门派, 她身为小师妹,整个洱海内门上至清月下子守门的弟子,对她态度都十分和蔼可亲, 甚至不需要她做什么就轻易被接纳。
这与明朔在扶摇山上经历的,又截然不同。洱海的弟子见她热衷于藏阁, 而不常与其余师兄弟们结伴而行, 便以为她是内向害羞,为了让她能尽早的同大家打成一片, 还因着她每次吃荔枝能吃下一碗的缘故,给她取了个昵称叫“婉(碗)婉(碗)”。
如今青岩见灵思神色傲慢的点着明朔,像是点着家里的丫鬟,心里原本已经在清月的劝说下看开了些的怒气便又升了上来。他重新开了自己的伞, 冷哼:“姑娘这怕不是把洱海当做家中后院了吧, 我就算不给你,你又能怎么样?”
灵思眯起了眼,她看向清月, 语气不善:“清月, 这就是你们洱海的待客之道?这算什么达济苍生, 我看是达欺苍生吧!”
青岩被灵思的这番说辞简直气到无话可说。到了这个时候,青岩原本瞧见蓬莱阁人狼狈的那点痛快全都变成了懊恼。他如今算是明白了清月最初为何不同意他想要报复蓬莱阁的想法——洱海毕竟是主,蓬莱阁只需要咬死这一口,洱海总是要担责的。
青岩后悔了,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清月和掌门都总是说“退一步”。这世上蛮不讲理者、恃强凌弱者、愚蒙者、蠢恶者多不胜数。若当真一件件计较,那可真成了狗咬狗了。
清月见状,拍了拍青岩的肩,嘴角含笑低声道:“能明白这个道理便好,明白了,师兄今天便没白陪你闹这一次。”
青岩抬头看向清月,清月对明朔道:“婉婉,一把伞而已,给她吧。”
明朔“嗯”了一声,将伞给了青岩,青岩原本不愿意,但他总归是听清月吩咐。他将伞丢给了灵思,不明白明明是一样的白纸伞,为什么灵思偏偏就要明朔手里的。
他前脚将伞丢了过去,后脚便赌气将自己的伞给了明朔,大声道:“师妹,拿好了,千万别淋着雨!”
明朔愣了一瞬,见青岩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连忙接下,又补了一句:“谢谢师兄。”
灵思见了,不免轻笑出声。她慢条斯理地打开了伞,截了雨丝轻蔑道:“不过是我不要的东西。”
“够了!再纠缠不休,你就回蓬莱阁去。”
云煜见清月的瞳色逐渐加深,心知灵思这句话踩上了清月底线。他虽也想挫挫清月的锐气,但也不想在山门前与洱海起冲突。说到底,他们还需要洱海拿出的铁劵才能顺利进入无名岛。
灵思被云煜警告了一句,冷哼一声,虽面色不平,但好歹也算是勉强接受了云煜的要求。她举着伞几步走至暮朗的身边,问道:“暮师弟,我知道你厌水,需不需要借你一半伞?”
暮朗未曾在意,或者说,当灵思注意到明朔时,暮朗便也注意到了明朔。
他站在阶下,明朔站在阶上。
明朔隐隐察觉到了目光,视线向蓬莱阁内看去。
暮朗忽得变动了。
灵思本以为他要来自己的伞下,后倾了一步,却不想暮朗径自而过自往洱海山门而去。他兀然快步向前,谁也未能来得及反应。云煜对暮朗多留着份心思,第一个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云煜抬手便欲拦住暮朗,可笑的是三年前暮朗也想要这么拦住他。正如当初的暮朗拦不住云煜,如今的云煜也根本拦不住暮朗。
不过一呼吸间。
原本还在石阶平台上的弱冠青年已闪身至洱海的山门下,立于明朔做立台阶的下首。
他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连清月都感到措手不及。清月本以为蓬莱阁此时最大的对手不过只是云煜,心中对得胜已有九成把握,但如今蓬莱阁突然出现这样一名弟子,光是他此刻使出的瞬身术——便足以令清月心震神摇。
暮朗立于明朔身前,三年过去,他变化很大。他变得比明朔记忆里要高上许多,也比明朔记忆里更为沉默许多。唯一不变的,或许便只有他喜怒不显的个性。
他身着玄袍,立于明朔身前,即使比她矮上一石阶,却也仍然能够垂下头看她。
他的睫毛沾染着洱海细绵的雨,像是鸦羽上盛着的露珠。
暮朗与三年前的变化实在太大了,明朔一时间只觉得他有些眼熟,可又想不出自己到底曾经在哪儿见过这样的人。她记忆里的暮朗虽然同样相貌俊美,却远没有眼前的青年气息沉稳,更不如他眼中似海无垠。若要比喻,三年的暮朗像是块璞玉,而明朔眼前的青年却是一块已经打磨完毕的玄石。
他此刻站在明朔身前,既不说话,也不动手,令人不清楚敌友,更不知善恶。考虑到青年的来处,洱海一时间到无人妄动。
明朔眨了眨眼,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发自内心称赞道:“你长得真好看。”
洱海众人皆知这是明朔毛病,喜欢漂亮的东西,也喜欢漂亮的人。她若称赞一人的相貌,便是发自内心真诚的称赞。只是大多时候,大部分男人都不是会喜欢女性来称赞自己的容貌的。洱海众人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倒还好,外人可不会。
明朔话一出口,她身旁的青岩便忍不住担心这位蓬莱阁的高手会当场发怒。
青岩甚至做好了若是对方发怒,哪怕拼着脸面不要也得先护着师妹的打算,却不想明朔这么一说,对方非但没有勃然大怒,竟然还露出了笑。
暮朗面无表情的时候,他人最先感觉到的,是从他身上传来的压迫力而非其他。而当他微微笑了,众人方才能发现,他的容貌竟然不输清月,甚至还要略胜于清月。
人总是容易对美丽的事物松懈。
暮朗便是在这时候,突然伸出了右手钳住了明朔举着伞的手腕。明朔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握不稳纸伞。暮朗伸出左手替她抓稳了纸伞,眼睫振动间溅碎了雨珠。雨珠滴在了明朔的手背上,暮朗轻柔道:“果然是你。”
“我抓住了你,雀。”
青岩缓过了神,想也不想抬手一指便要点上暮朗重穴,他怒道:“哪里来的家伙,简直欺我洱海太甚!”
然而他这一指未能戳上暮朗的发丝,便先被清月一扇弹开。青岩眼中满是难以理解:“师兄!?”
清月面色冷凝,他挡青岩这一下,不是为了暮朗,而是为了青岩。若青岩这一指下去,重伤的绝不会是眼前的黑袍青年,而会是青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