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滞片刻，正不知如何反应。白柯已经带着笑站起身，邀我坐下，还亲热地一搂石凯宏的肩头，大喇喇介绍说：“何欢，真是太巧了。我今天来会所喝两杯，没想到碰见了这家伙。而他说约的人是你，我不请自来，你可别嫌弃我。”
还没搞清楚状况，我怕说多错多，只笑着问：“石总，您和白柯认识？”
石凯宏真人比资料上更魁梧一些，阔口高鼻，面容粗犷，很有几分北方大汉的豪放感觉。他爽朗笑着说：“何止认识？当年我和白柯，是军校里的同学，一起在德国念。那些欧洲佬看不起我们这些中国人，可我们俩，嘿嘿，每年成绩都是最好的，让那些白人们一点脾气也没有。”
白柯也解释道：“当年他还不叫石凯宏，叫康广涛。啧啧，现在名字改了，身价也上来，成了老板了。”
早就查过资料，石凯宏是个私生子，他父亲是霍坤泽手下的大秘。从小他跟着母亲长大，后来被父亲认回石家，这才平步青云，开始在商场上呼风唤雨。
改名叫石凯宏之前，他的资料少之又少，根本查不到了。没想到这么巧，他竟然是白柯的军校同学。
一时搞不清楚白柯对这位老同学是
什么感情，我不深聊，只随口说：“那真是太巧了。我能和石总合作，已经是快事。你们又是老友重逢，是喜上加喜了。”
“那是！那是！”石凯宏倒是真的很热络的模样，看着白柯不停地笑，又对我说，“刚刚听老白说的，叶总你就像他的亲妹妹一样。早知道还有这层关系，我还找什么周非羽，找什么厉墨北？那老白的妹妹，还不就是我的妹妹吗？有什么合作，当然是咱们自家人谈。”
他热络，我却不敢贸然接话，看不穿他到底什么门路。
偷偷看了眼白柯，他倒是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接下来，石凯宏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把袖子一撸，还真是一副粗豪的军人做派，和我们说起了这些年他的经历。
他本来是指望从军，在军方做出一番事业的。偏偏毕业后回到国内，他那从没见面的父亲找上门，说起他高官大秘的身份，又表示希望他能帮助石家。
提起这些，石凯宏骂骂咧咧：“他妈的，从小没管过我一根手指头，张口就说是我爹，还让我脱下军装当个生意人！这换了谁，心里也得骂娘！”
白柯问道：“那你为什么还同意了呢？”
石凯宏叹气道：“真在部队里摔
打，想出人头地也不容易。改了姓名，进了石家，走这一条路起码还有后台，也算是捷径吧。而且我妈也希望，我能认祖归宗。”
听得出来，他虽然是自己选择了走捷径，但是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父亲，显然是有怨气和不满的。
这就说明，他对霍坤泽派系，不是绝对的忠心，我更容易有可乘之机。
暗暗动了动心思，我笑着说：“自古商政不分家，石总有了令尊的支持，令尊背后又有霍部长，您今后在商界的地位，不用猜也看得到是一片辉煌了。”
“辉煌个屁！”有了白柯的关系，他说话果然随性了很多，咒骂道，“我那个死鬼老爹，还有两个正牌的儿子，一个从军一个从政，都没像我这样，被弄成一个生意人。为什么这样安排？还不是因为我手头的活儿脏，他舍不得自己的好儿子干，就把我这个野种挖出来。”
越说越接近我想要的核心，可是又怕继续问下去打草惊蛇。
正犹豫着要不要顺势问一句“你的活儿有什么脏的”，白柯已经好奇地开口：“经商也是合理合法的，正当赚钱，怎么就不干净了？”
白柯不是商人，算是我们圈外的。这话由他来问，的确更容易打
消石凯宏的戒心。
而石凯宏对我们，好像也真没什么戒心，他居然真就说了出来：“小叶，这生意场上的猫腻，老白是外行不明白，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我装傻地一笑，他继续说：“凯宏集团就是个骗钱的传销组织，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更不信你们的厉总看不出来。”
他主动而直白地说出来，我更是只能傻笑。他喝了杯酒，摇着头说道：“你们这些人明知道我骗钱，为什么还纷纷投资？还不是知道我背后是霍坤泽，拿这些钱喂的也是霍坤泽。我呢，就是个中间人，钱从我这里转个手，我一分也捞不到。”
“还有这种事？”白柯故作惊讶，到现在我才确定，他还是站在我这一边，正和我一起套路石凯宏。他扬声说：“那岂不是你帮着霍坤泽受贿？可……一旦事发，在前面背锅的人，可是你呀！”
石凯宏苦着脸，“要不说这是个脏活、苦活呢？”他又无奈地叹气，“一开始，我是真以为我那个爹对我好，愿意给我一条好路。真上了贼船才知道，他不过是利用我。”
现在石凯宏后悔了，可是已经和他们结为一体，正如他所言，上了贼船，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想反
悔也不可能了。
抱怨了一通之后，石凯宏把准备好的合同向桌上一甩，扶着额头说：“小叶，我实话都和你说了。今天我来见你，也是霍坤泽那边授意的。他们的意思是，因为周非羽的事让双方利益都受到了损耗，现在希望厉氏再追加五千万投资。”
闻言，我在心里暗暗骂了句娘。
这特么不是明火执仗地索贿么？
石凯宏自己也骂：“这些老家伙心里是真黑！本来看在老白的份上，我明知道这投资是坑，不该让你跳。但是你石大哥也是没办法，我做不了主。”他把合同向我面前一推，颇有几分无奈地说，“你还是得签了它。”
我有些犹豫，“这么大笔投资，我总要和我们厉总商量一下。”
他摇头笑道：“和凯宏的合作，你们厉总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的。之前大家就谈过，周非羽么不过走个过场，其实都是你们厉总授意的。”
“什么？”我蹙眉，万分不解。
明明是周非羽用厉氏的钱，私自投资了凯宏，分来的红利还进了她自己腰包。正是因为这件事被曝光，周非羽才失去了在建筑部的地位，让我有机会上位。
这事是我一手办出来的，怎么……又成了她不过走个过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