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瘸子一愣，眼里满是疑惑：“什么无食鬼？”
林秋举着哭丧棒冲着他隔空一挥，他顺势倒下，躺在地上就开始干嚎起来：“啊啊啊啊阴差打鬼了！”他大张着嘴，叫的起劲，“救命啊，还有没有天理啦！阴差就能随便打普通百姓吗！青天大老爷呀——”一边叫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偷偷瞥向高墙那边。
“吵死了，闭嘴！”林秋按了按太阳穴，为什么这些阴魂都无一例外地喜欢大叫。
牛瘸子老实地闭上了嘴，看着还是很不服气。
“应该用不着我提醒你，现在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林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是你自己出来，还是让我把你拽出来。”
看着牛瘸子的眼珠在他干瘪的眼眶里滴溜溜转了两圈，她清了清嗓子，好心提醒道：“我劝你别觉得自己能跑得了，如果被我发现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你的下场可能会很惨，那时就不只是重新收押的问题了。”
林秋打了个响指。
“正好我这有个活生生的例子，你可以向他咨询一下被锁魂链贯穿的感觉，想必应该令人记忆深刻。”
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尽心尽力地扮演着老母鸡的周大成：“嘿，说你呢。”
说实话，虽然那条令人牙根发酸的锁魂链正盘旋缠绕在他体内，但得益于它并不乱动，周大成现在几乎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完全如常。
看着林秋没有要责怪身后女孩的意思，周大成谨慎地点了点头。
“嗯。”
“你还高冷起来了。”林秋挑了挑眉，又转回牛瘸子那一边，“其实不用我多说，你这么多年都不敢在酆都露面，想必早就听说过通缉犯的下场吧。”
她核善地微笑道：“最好别做无谓的挣扎，乖乖束手就擒吧。”
林秋不是个喜欢反复重复自己的人，比起重申论点，她一般更喜欢直接动手。
但现在的情况不太一样。
这堵墙之后正是牛头马面所供职的拘魂殿，里面上上下下拘魂鬼差数不胜数。她要是在这里和无食鬼动手，立刻就会被人察觉到。接下来就会是大批阴差出动，拘捕犯魂无食鬼，并把牛瘸子和无食鬼一同扔进判官司走流程。
那样她就不能带走牛瘸子了。
他把叶含山害得那么惨，难不成以为自己躲藏了这么些年，所做的错事就能被一笔勾销了吗，做梦！
早在酆都城外她就已经发现了牛瘸子的异常。
一个多年躲避阴差追捕的鬼魂，大概率早就习惯了隐藏在鬼群之中，怎么会闲的没事在鬼群里当这个出头鸟吸引别人的注意。
而且当年她收拾牛瘸子收拾得狠，是估摸着至少以后几十年内再见到她都要打哆嗦的程度。她拔了他的舌头、断了他的腿，他怎么会不怨恨自己，如此怨恨，又怎能认不出她的背影。牛瘸子能逍遥这么久不被抓到，至少三成的原因是因为无论林秋站在何处，所在的方圆十里之内，牛瘸子早就闻风而逃了。
所以他这样的举动无疑是给了林秋一个肯定的答案——那就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
说实话，某种意义上，她还蛮感谢这个上了牛瘸子身的无食鬼，若不是因为他，牛瘸子可能早就被一众愤怒的鬼差撕成碎片了，哪还能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所以这一路上，林秋都在告诫自己，克制，再克制。
在酆都城门口不动手是因为担心无食鬼从牛瘸子身上逃逸之后会附身在别的无辜游魂身上。无食鬼这种东西天生七窍玲珑心，狡猾得很，一旦察觉有风吹草动，他们溜得比谁都快。
林秋本来打算在奈何桥边和牛头马面一起来个瓮中捉鳖将他就地捉住，就算他们失手，也有孟婆给他们兜底。但没想到孟婆竟然消失不见，整个往生之境尽是一片荒芜，令人心里不由得发憷。
没办法，她只好带着一路上捡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游魂来到拘魂殿和往生之境的缝隙里，寄希望于在这里剥离二者。
这里左邻见鬼发狂的沼棘，右靠拘魂殿高耸入云的白墙屏障，前后皆是一望无尽的荒原，若是沿着这条狭窄的小路一直往前走，大概率会回到原地，简直是捉拿无食鬼的好地方。
前提是他乖乖地束手就擒。
她眼眉里的淡漠几乎要满溢出来，看着毫不在意牛瘸子的选择。
牛躺在地上咳嗽了两声，显得虚弱无力：“你说我是无食鬼？怎么可能，你有证据吗。”
林秋遗憾地咂咂嘴：“不是我说，你们好像想法都单纯的一个样。”
难不成他们都以为死不承认在他这能起到什么惊为天人的作用吗？
林秋掂了掂手里的哭丧棒：“那没办法了，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翻，哭丧棒带着斩杀万鬼的恢弘气势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极快的流光，须臾之间就射进了牛瘸子的大腿。只听惨叫一声，他眼睛上翻，身子僵直地向后倒去。
一道比阴魂更浅的灵体从他天灵盖猛地迸发而出，飞快地向后退去。
林秋轻嗤一声，上前拔出纤尘未染的哭丧棒，作势向前追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抓不到我的哈哈哈哈哈哈——”那灵体声音嘶哑，活像是被人抹了一半脖子的鸭子。
林秋轻蔑地挑起一边唇角，在原地站定：“哦？是吗。”
不知道他跑了半天最后在近在咫尺的希望里发现熟悉的身影时，心情又会是怎样的。
她转身，从牛瘸子抽搐的身体上迈过去，抱着手臂斜倚在白墙上，好整以暇的眺望着前方。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除了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任静雨，其余两人均吓了一跳。
“怎么了。”钟意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看到了摊在地上的牛瘸子，“你对他做了什么。”
她看不见从牛瘸子身上逃跑的无食鬼，又被周大成挡住视线，所以只看到了一束光闪过，惨叫声落，牛瘸子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林秋懒懒地掀起眼皮，似乎都不愿意搭理她，她指了指周大成：“你看见了？”
周大成闷闷地“嗯”了一声：“无食鬼……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