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小儿何在!?”
“快快出来决一死战!”
“王耀小儿,枉你声名远扬,没想竟是这么个贪生怕死之徒!若有胆量,速速出来与我军决一死战!”
“怯懦鼠辈,为何不敢出来交战?这并州官军,难道都是无胆的懦夫么?”
酉时日入,黑夜将至。
官军大营外的賊军还未退去,即便嗓子已然沙哑,但只要头领还没道出停止,賊兵们就只能片刻不停的呼喊。
不过他们的努力显然是无用功,尽管被骚扰辱骂了一整天,营上的官军士卒依旧无动于衷,随下边宵小如何蹦跶,军士们只管面无表情的站岗,早就被磨练到坚毅无比的内心根本不为所动。
开玩笑,近几年王耀基本都没出过并州,而其麾下的军卒却没闲着,没有战事不代表没有训练,长期处于高顺各种高强度的操演下,并州军无论战斗素养还是内在心志都已经达到一个顶峰。
这些真正意义上的职业军人,根本不会因敌人的侮辱而冲昏头脑。
此次王耀在城与营的防卫部署上多花了些心思,四万幽州军主力被他放到了更为坚固的县城之中,而城外军寨的万余守军,则
尽数为最精锐的并州军。
如果张纯派人到城下连番挑衅,或许还会有幽州将士沉不住气,但他到城外军寨来激将,则毫无疑问不会有结果。
“公明,看来官军是要龟缩到底了,依你看来我军该当如何?”
遥望逐渐迟暮的天色,张纯神情很是难看,尽管有过王耀会避而不战的设想,但他却不认为对方真会这么做。
誰能想,素来以义为先的义公将军竟会使用诓骗这等龌鹾的诈术?邀自己来说是决战结果却龟缩营中,实是腌臜。
虽然嘴上怒骂,但在此刻张纯在心中已然认可了王耀的领军能力。
诈术是不光彩,可两军交战自然是以取胜为先,王耀为了削弱敌军能够不惜损毁名声,在这点上自己不如他。
“主公,事已至此唯有强攻。”
徐晃脸色也不好看,他是一力支持张纯率军前来决战的,如今义军落得个进退两难的处境,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过到现在也没有追究誰是誰非的意义了,中山义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张纯这条大船要是沉了,他们这些渠帅没一个能够独善其身。
“强攻?”
“正是!”
攥紧双拳,徐晃咬牙道:“我军粮草不足,根本就没有再跟官军磨蹭下去的实力,而到了现在,想再调转马头撤往青徐一带也是来不及,现有粮草莫说是支撑到青徐,只怕还没出冀州境内就会耗尽。届时我军困于无粮,就是官军不出手,我们又还能维持多久……”
张纯闻言默然不语,徐晃没有夸大,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说来中山义军有十数万之众,听起来好似很强很庞大,可实际上这与当年黄巾起义是一个道理。真正有决心的反叛者并不算多,叛军主体都是由被裹挟的农人组成,让他们在吃饱的情况下去拼命还行,但是连饱饭都做不到,誰还愿意去冲锋陷阵?徐晃所言不假。
倘若现在退去,只怕还没到青州徐州大军就会因为缺粮而崩溃。
换句话说,即便王耀固守不出,他张纯也只能蒙头进攻,除此外别无选择。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都是强攻,趁夜而攻比白日更具优势,漆黑之下无论机弩还是石机都难以瞄准……”
“事已至此,大王无需再隐瞒缺粮之事,大可告知于全军将士,且言樂成县中粮草满仓,破之即可立解此困
。”
双手抱拳,徐晃决然道:“末将愿为先锋为大王解忧!今夜若不能破城,则提头来见!”
张纯闻言一怔,诧异开口:“王耀虽然背信弃义,其麾下军士却无疑是精锐,将军岂有自信在一夜之间就取下樂成?”
徐晃听声苦笑,他哪是自信,全是别无他法罢。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日列阵而出高声请战,无论官军是否视而不见,都确确实实无视了己方。如果义军将帅对此毫无对策,那将深深打击军中士气,炽热战意也会随之冷淡。
再者王耀有兵有粮,就是一副坚守到底的姿态,己方绕不开也逃不脱,没有任何取巧的可能。反正只能强攻,夜袭总比白日攻坚要好打。当然这个好打也只是相对而言,就算樂成没有护城河但毕竟也是座县城,想一战而定胜算实在渺茫。
可渺茫又能如何,该打还是得打。
而且根据叛军越打越弱的特性而言,想要取胜也就只能一鼓作气。一拖久,賊兵们缺乏素养、兵甲粗劣的弊病就会尽数暴露出来,那时就更不可能得胜了。
可以说十数万中山义军的命运就看今夜了,倘若夜袭受挫,张纯也
就可以开始考虑逃往何处了。
“大王不必太过悲观,经过一日的叫骂请战,末将已经观察到许多细节。就算直面我军怒斥,城外军寨上的守兵依旧面不改色,想来营中都是官军精锐。”
“而即便我军没有刻意朝县城寻衅,但城上的守兵却是满面怒意,就素养而言可比外边军寨差的多。”
“我军只需分兵围住军寨,继而集主力猛攻县城,断然没有失败的可能。”
违心道出豪言,徐晃单膝跪地、肃声道:“不能破城,便以军法处置末将!”
张纯闻言没有回话,他深深看了眼徐晃,旋即下马亲手将对方扶起,诚挚道:
“本王已然知晓将军之志,今夜要攻城便攻城,我都依你。不过短短一夜终究还是勉强了些,就是失敗也没啥大不了,希望将军千万不要冲动,保留有用之躯才是重中之重,在这多事之秋,本王再难经噩耗,绝不可失了将军!”
“今夜攻不下那便明日,明日攻不下那便后日,只要人还在就还有希望。”
面对张纯这罕见的真情流露,徐晃怔了怔,旋即重重颔首,咬牙道:“末将晓得,大王便在营中静待捷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