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之下,石弹轰击一刻未停。即便大多数军士都已入眠,投石营地依旧忙碌到热火朝天,校准的校准,装填的装填,还有大批工兵正在抓紧制作石弹。
虽然汉军历来喜欢在攻城前先使用抛石机来削弱敌军,然而这种笨重的军械从来都担不上主力、多半是以辅助的身份登场,故此特制弹丸的携带量往往都很少,在这点上镇压军也不例外。
尽管兵力庞大的镇压军配备了三百多具便于携帯的拼装型抛石器,但相应的石弹却很少。头颅大小的圆球石弹不算大,但分量却很沉重,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都没有大批携带的道理。
眼下不过历经一个白日的连续轰击,存弹就已经告竭,无奈下工兵只能就地取材,好在他们配备有军机处研发的铁镐,能轻易将石块凿成想要的模样。
夜半三更,中军帅帐。
王耀身披锦袍,手捧细作刚刚送来的密报,坐在篝火前慢慢观看着。
正是初春,夜里还是有些冷,若是一个不注意染上了风寒,那可不是件小事。
在自己引导下,军机处已经研制出许多跨时代的宝贝,但这些多半都是用于军事用于民生,专项医药这块现在也就只有一个蒸馏酒精,至于其余什么抗生素之类的药物,王耀并不清楚其制作方法,甚是连较为详细的成分都不知道。
也就是说因为自己,东汉已经悄无声息有了变化,但就医疗这块还是没什么起色。身体若是有恙,那还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这年代固然是有华佗、董奉、张仲景这样广为人知的神医,可就是他们又真有传言中那么神么?时代决定上限,古医或许有秘方,但就专业程度而言,绝对比不上后世遵循科学的医生。
紧了紧锦袍,被温暖棉絮所包裹的感觉非常舒适。王耀望向手中信纸,上边密密麻麻写满了各地近期的形势。
在换了一任主事后,如今碟探处也彻底
改头换面。新任主事也是世代忠于王家的近仆,此人前年被赐名王华,做起事来干脆利落。王华不惧牺牲更不怕死人,在得到主家给出的大量资源后,他便迅猛出击,于各州各郡都安插去了大批细作。其中许多人被目标察觉出异常,死伤者不计其数,而成功渗透者也不在少数……
牺牲者多,得道者更多!
短短三年时间,中原地区到处都有王家安设的耳目,地方上发生的任何一件大事都断没有不知情的可能,细作们会在第一时间将情况记载且快马送至王耀手上。
“十常侍向何进服软了?”
看着信上所描述的情形,王耀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
众所周知,东汉的党权之争基本就是宦官外戚,在一方彻底掌权后往往会对另一方斩尽杀绝以免后患,但这个惯例就眼下而言却并不适用。
当今何皇后就是宦官从民间挑选上来的,可以说何家的崛起与阉党密不可分。有这层关系在,张让赵忠见主子刘宏大限将至,赶忙给何皇后送礼服软以免日后被何进清算,完全是合情合理。
毕竟没有人真觉得董侯能继承大统,即便他颇受皇帝喜爱,但无有母族帮助,刘协成事的可能太过渺茫。
而最可能成为下任皇帝的史侯刘辩一旦继位,其舅大将军何进必当权倾朝野,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阉党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与外戚分庭抗礼的资格,要想继续富贵下去,张让就只能依附服软,宦官集团曾对何皇后有过救命恩情,这也让服软不被清算的设想能够落实。
不过王耀对此毫不在意,熟知这段历史的他很清楚,现在宦官确实是想依附外戚,何进也愿意接受这群蛀虫,可问题就出在了上军校尉蹇硕。这位出身宦官的托孤大臣手握重兵,为了皇帝的遗愿毅然决然起事,力求扶持刘协上位。虽然最后事敗,可他也将何进对宦官的信任给
彻底消除,在此之后即是不死不休。
“誰兴誰亡,又与百姓何干?”
“无论当权者是誰,苦的都是天下苍生罢,宦官外戚都是落后体制的产物,就随这场历史洪流一同消逝吧!”
“往后这些蛀虫也不会再有当权的机会了,不然整来整去都是轮回循环。”
随口感慨一句,王耀面无表情的将信纸探入篝火,亲眼看着它一点一点烧殆尽。此际微风从帐外拂入,转瞬便卷起这新生的灰烬,尘埃飘起肆意舞动,旋即或落或散,再难看出原有模样。
“伯爷。”
一声呼唤让王耀收回思绪,转头望向在卫兵带领下步入大帐的爱将。
“儁乂来了,快坐。”
披戴轻质皮甲的张郃没有客套,当即便坐在王耀身旁,只见他难掩面上浓烈的笑意,抱拳道:“恭喜伯爷,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在叛军胡乱添设护城河之后,城墙下的地基已被河水腐蚀,眼下涿县看似是座坚城,实则不堪一击,不过历经一个白日的连续砸击,城墙就动摇倾斜,如此最多明日晚间,我军便可砸倒城墙,越过护城河就可以直接杀入城内。”
“好!如此甚好!”
王耀闻言大喜,这倒确实是大喜事,倘若明夜就能砸倒城墙,那收复涿县岂不如探囊取物般轻松?
“砸倒城墙之后如何渡河,渡河之后的各项布署,目前可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