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打电话来?”易嘉言从浴室里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年轻雅致的面庞上泛着一抹健康的红润。
他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揉了揉头发,拉开凳子坐在桌前,打开了笔记本,开始查看次日的会议进程。
一旁的沙发上盘腿坐着个年轻女人,支着下巴一脸欣赏地望着他。
“罗格先生约我明晚一起吃饭,你如果有空,陪我一起去吧。”易嘉言侧头看她。
“是盛情邀请我陪同你出席,还是只是因为你没有女伴,所以拿我凑个人头?”卢雅微翻了翻白眼。
“理论上来说,是后者。”易嘉言微微一笑,却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但从情感角度出发,我是真心诚意邀请你陪我共进晚餐。怎么样,要不要陪我?”
他唇边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微微颔首,朝她伸出一只手来。
哪怕卢雅微见惯了他这种绅士风度,也知道他没有半点旖旎的意思,但看见这个男人朝自己俯首微笑,眼神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内心还是升起一阵莫名的喜悦。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朝着他手上重重地打了一巴掌:“少装腔作势,没有高富帅的命,别给我演偶像剧!”
易嘉言笑了两声,摸摸自己的脸:“失算,失算。南桥总跟我说我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害我信以为真,把自己当成了高富帅。”
“她是你妹妹,不帮你帮谁?”卢雅微嗤之以鼻,“就跟你似的,成天都南桥南桥挂在嘴边,经过gdiva百忙之中也不忘给她买巧克力,大老爷们儿一个还跑去饰品店挨个挨个挑手工发卡……我都懒得说你,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妹控!”
易嘉言的眼里蕴起了温柔的笑意,想到南桥,那个柔软腼腆的妹妹,他总是忍不住多疼她一点。
“妹控又如何?只要能让她高兴,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哎,我问你,她又不是你亲生妹妹,也没半点血缘关系,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啊?”卢雅微忽然想到了什么,好奇地抬头望着他。
为什么那么喜欢她?
这个问题把易嘉言也给难倒了。
想一想,其实在南桥随母亲一起来到北市以前,易嘉言就早已对她很熟悉了。
南桥的母亲嫁给易重阳后,生活美满。易嘉言随父亲的性子,对亲情与家庭看得很重,加之有些早熟,并没有对这个继母产生所谓的敌对情绪。
黄姨温柔贤惠,弥补了这个家庭的两个男人因不善言辞而造成的过于刻板的氛围,易嘉言很快接受了她,并且从心底里喜欢她。
只是后来他发现黄姨常常一个人在房里发呆,有一次他去房叫她吃饭了,发现她眼眶红红的,有些慌乱地擦了擦眼睛,勉强笑着走了出来。
后来他去房找,无意中在柜子里发现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梳着两只小鞭子,害羞地对着镜头笑着,双手有些紧张地拽着身上的碎花裙,两颗小虎牙也一不小心露出了踪影。
易嘉言记起父亲曾经提过,黄姨有一个女儿,随她的前夫一起住在吴镇。
照片上的小姑娘与黄姨很有几分相似,黑漆漆的大眼睛里藏着羞怯与温婉,怯生生地望着你。
他几乎是立马得出了结论——这大概就是南桥。
后来下意识地问起黄姨有关于照片的事情,黄姨果然点头说:“那是我女儿,南桥。”
提起南桥时,她明明不是个话多的人,却总是忍不住多说几句。
“南桥小时候很喜欢跳舞,每次牵着她出门,遇到商店里在放歌,她就跑到镜子前面手舞足蹈的,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她怕生,好多次过春节时带她去串门儿,叫她开口喊人,她总是躲在我身后扒着我的腿一声不吭,怎么叫都不肯出来。好不容易把她拉出来了,她就不情不愿地低头噘嘴,弄得我又好气又好笑。”
“南桥很懂事,她五岁的时候,我生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她就哭着去厨房给我做饭,虽然她压根不懂怎么做,只是依照我平时做的那样胡乱淘米,最后煮出一锅半生不熟的东西。”女人说到这里时,忍不住笑了出来,但眼眶却红得厉害,声音都哽咽了。
易嘉言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从那以后,他常常充当黄玉兰的临时听众,安安静静地听着她讲述关于那个小姑娘的事情。
黄玉兰每年都会回吴镇去看望南桥,带着一大堆衣服和零食,回家后的一段时间总会很沉默。
他也因此听说了更多的事。
南桥学会骑自行车了。
南桥会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