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桥没有吃晚饭,留在房间里不吵不闹,也没有急着离开家去追随易嘉言的脚步。
她给他打电话,易嘉言开口便说:“南桥,你留在家里,不要来找我。”
她才刚张嘴,听到这句又忍不住笑了,一颗心也慢慢地放松下来。她说:“你放心,我没想过追出来。既然说好了要一起说服我妈和你爸,总不能遇到点挫折就两个人一起跑了。总要有人留下来继续游说。”
易嘉言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跟着她一起弯起了嘴角。
“南桥。”他叫她的名字。
“嗯?”
“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她在那头边笑边说:“这叫珠联璧合。”
易嘉言听着她的笑声,先前还有些紧缩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片刻的安静后,他缓缓舒出一口气:“我先回公司,准备去欧洲出差。你留在家里,听黄姨的话,不要发生争执。”
“好。”
“不要理会网上的风言风语,不要去看八卦杂志,要是黄姨和我爸看了,在气头上,你也不要出声,安静地坐在一旁就好。”
“好。”
“黄姨瘦了,我爸也总是愁眉不展。你多照料一些,让阿姨做点他们爱吃的东西,监督他们好好吃饭。”
“好。”
易嘉言叮嘱完了这些,听她一直乖巧地答应着,眉眼间也染上了些许暖意。他换了只手拿电话,低声再嘱咐:“你也照顾好自己,不用为我担心。我很快回来,让他们看见……”
他停在了这里,只剩下一片沉默,却没了下。
看到不管相距多远,时隔多久,我们都始终不会放弃在一起的念头。
看到我们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真真切切地相爱着。
南桥再莞尔,仍旧只回应了一个字:“好。”像是知道他那些想说却没有说出口的话。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
易嘉言走后,南桥如他所说,安安心心在家陪着父母。
易重阳在客厅看报,她就默默去厨房泡了茶,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旁,把茶杯搁在他手边,然后离开。
每日他的报纸都被人送到大门外的邮箱里,南桥总是起个大清早,替他从门外拿回来,整整齐齐地摆在茶几上。
黄玉兰没有食欲,南桥就和阿姨一同去市场买菜,学着挑选食材,学着讨价还价,学着动手下厨。虽然头一次做糖醋藕丁就失败了,一碗黑乎乎甜腻腻的藕丁最终进了垃圾桶,但最终还是做出一道看上去还挺可口的清蒸武昌鱼。
寒假将至,南桥在家没能参加期末考试,好在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每天可以在电脑上完成导师下达的任务,考试也申请了缓考,下学期开学等到流言消退些了再返校。
生活忽然变得很简单,看看,看看电影,偶尔下厨做饭,烤些小点心摆在茶几上给父母。
也读到过一段很喜欢的话:“不做不可及的梦,这使我的睡眠安恬。避开无事时过分热络的友谊,这使我少些负担和承诺。不说无谓的闲言,这使我觉得清畅。我尽可能不去缅怀往事,因为来时的路不可能回头。我当心的去爱别人,这样不会泛滥。我爱哭的时候哭,我爱笑的时候笑,我不求深刻,只求简单。”
她简简单单地活着,简简单单地爱着,简简单单地等待着,等待着易嘉言的归来。
每日也会和他打电话。
在夜里十点整,他总会用微信发来语音通话,南桥窝在床上,把玩着他送她的那些龙猫,在昏黄的灯光下听着远方的风声与水声,听着他在那里的见闻与经历。
他会告诉她:“今天我去了布鲁塞尔,看到了拿破仑战败的战场。平原上草木茂盛,风景很好,叫人想象不出当年的战争盛况。”
他会小小地埋怨一下:“这里的巧克力种类很多,应有尽有。比利时人很喜欢巧克力,这里有一种很受欢迎的行业叫做巧克力设计师,专门设计各种各样的精致巧克力。报亭里,店里,食品店里,咖啡厅里,到处都是巧克力。可惜你不在……”
他会眼红她:“今天参加了一个晚宴,吃到了比利时的著名佳肴,法兰德斯式的芦笋、布拉邦式的野鸡、根特的鸡汤、还有比利时的干酪屑和烤苣菜。对了,昨天吃的是雪维菜炖鳝鱼、阿登高地的梅酱兔肉、野味和越橘。”
每当他这样说着时,南桥总会缩在被窝里一个人欢天喜地地笑,却不出声,只怕打断了他。
易嘉言从来不是个话多之人,却为了她把自己每天的衣食住行都记在脑子里,什么法兰德斯式的芦笋,布拉邦式的野鸡,还有什么根特的鸡汤……这些绕口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背下来的。
他的用心,南桥都知道。
也会小声问他:“你每天到处跑,又是签订单,又是画图,还要抽空给我汇报行程,会不会太辛苦了?”
他略一沉吟:“好像,是有那么点辛苦啊,要不,不打电话了?”
南桥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不,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