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沐浴,像于可远这样平常人家的孩子,并没有那些讲究,又是煮花,又是浮液的,只有一个极粗的桶子摆在偏殿中央。
热水还在烧着,房间里,邓氏和暖英已经离开了,只剩下高邦媛和于可远两个。
于可远红着脸,“其实,这些都是给外人看的,黄公公不会管我洗了哪里,洗了多久,洗得干不干净,重要的是有沐浴这道程序。你……你不必拘谨,我就用这个桶洗把脸,装装样子,咱俩在偏殿待一会。”
高邦媛掩嘴轻笑,“我可没拘谨,拘谨的,另有人在。”
“……”
一听这话,于可远倒也很光棍地躺下了,径直地躺进桶里,慢悠悠地回身,“既然不拘谨,那我真得好好洗一洗了……”他在想,要不要唤一声“娘子”,唤了觉得太孟浪,不唤,又像是在使唤下人,一时有些为难。
高邦媛远比于可远想象中还要放得开,真是个奇女子,直接走到浴桶前,面对着于可远的后背,“那我为你宽衣。”
这时,浴桶里并未倒入热水,于可远只是空躺在里面。
高邦媛一边帮于可远褪去外衣,一边问道:“你说,皇上秘密召见你,会是为何?”
于可远略一沉吟,“其实我也没想通,若单论好奇,是有可能的。从邹平县通倭开始,我便进入朝廷的视野里,接着左宝才和季黎被槛送京师,有我的功劳,欧阳必进也有,甚至连严党的核心成员,杨顺和路楷落马,其中也有我的影子,再到东南大战,围绕着鸟船,严党和清流的争锋,乃至司礼监的陈洪公公都被牵涉,所有事情,虽然我不是起关键因素的那个人,没有我,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高邦媛细想着,然后点点头,“若没有你,严党或许不会这么快倒台?”
“那也未必,严党倒台是大势所趋,其根本原因是裕王诞子,景王病重,大明朝的未来局势已定。若没有我,也会有旁的什么人站出来。只是因为我,这些事恰好联通在一起,又恰好像是被编排的剧本,给人一种严党节节溃败的假象。”于可远一笑,心中不自觉地便想到那位海青天,若没有自己,该是海瑞崭露头角了吧?
因这一番谈话,高邦媛为自己褪衣时,他也不那么拘束了,一手牵着高邦媛的手,一手帮着高邦媛给自己褪衣。
“没事的时候我也在想,事情怎么就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后来我发现,若是没有你,严党不会走到
今日,起码山东这里,光凭俞咨皋一个,连左宝才和季黎都掀不动,更不必提后来的欧阳必进和杨顺,很难想局势会如何。真好像冥冥中自有天定,你是上天派下来惩罚严党的人,这次来北京,你要万分谨慎,别被严党拿住错处,不然,一定会有狂风暴雨。”
他当然会谨慎,甚至不会在严党面前露面。天知道,狗急跳墙的情况下,严党会对自己做出怎样的事情。
“你和陈公公,黄公公的谈话,我们都听见了。陈公公要算计严党,为何单找你来?按理说,这事没你也没什么影响。”
高邦媛搀着于可远站起来,将头侧到一边,小声道:“裤子和内衣,你就自己脱吧,我去端水,一会帮你搓后背。”
热水就被暖英放在殿外了,推开殿门,高邦媛便将热水端到浴桶前。
这时,于可远已经脱得光溜溜,一双眼亮得发贼,直勾勾盯着高邦媛。这种时候,正常男人,面对如此貌美娇羞又心之所向的女孩,没有反应,那简直比太监还不如。
高邦媛不敢往下看,也不敢靠得太近,狠狠咽了口唾液,将手插进热水里,试了试温度。并不热,接着便将水沿着桶壁往下倒,这一倒,便什么都看到了。
哗——
手一个不稳,整个桶都砸下去,溅出好大的水花,将高邦媛的衣物也溅湿了。
高邦媛惊慌失措成什么样子了,就要回避,却把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手握住细腰。
那本不该是他这根年龄该有的磁性低沉的声音,就像忽然苏醒的恶狼:“娘子,一起洗吧。”
说着,就要将高邦媛抱进浴桶。
那是种什么样的心情?既无比期待,又万分慌张,因是旁人的宫殿,深怕被人发现,还带着许多惊恐和畏惧,她是又推又拒,但内心深处并不抗拒,力量也就那样子,轻易被于可远制服了。
两个人,一人光溜溜地坐在浴桶里,一人穿着全都贴在肌肤上、湿透了的衣服,像个电线杆子一样矗在浴桶里。
“你……”高邦媛又深咽了一口,“你刚才喊我什么……”
“娘子。”
于可远答得很果断。
“你不知羞!”
“娘子。”于可远又喊了一声,然后双手握住她的细腰,其中一只手往下压,另一只手往自己这边拽,就这样,高邦媛直接落进了于可远的怀里。
他附在她的耳畔,像是恶魔低语:“黄公公还等着呢,娘子,为我沐浴吧。”说着就要揭开她的湿衣。
高
邦媛如临大敌般地捂住了衣领,“洗就洗,你脱我衣服做什么?”
“都湿了,这样很不舒服的。”
“不用你管……你,你转过去,我帮你搓。”高邦媛脸红得像个灯笼,眼神止不住地乱瞄,就不敢看向于可远的双眼。
于可远也知道,在这里,尤其是皇宫,外面还站着一位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并不适合做他渴望做的事情。他强压住心底的邪火,将身子转过去,享受着高邦媛双手的温度和动作。
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享受到了穿越者的福利——应该是所有男人都向往,但在二十一世纪很难享受的福利吧。
“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高邦媛的声音比蚊子还要细。
“歇一歇。”
于可远又转过身了,将高邦媛抱在怀里,刻意避开能让她不舒服的地方,然后道:“陈公公算计严党,能不能算计成功,其实只看皇上的心思。时局都这样了,继续拖下去,难保严党不会真的将陈公公拖下水,他为求自保出此下策,就是在逼皇上做选择。但只是他一个人,去和整个严党比,显然是不够的。他把我从山东接来就不同了,我虽未入官场,但朝野上下哪个不知,我能在山东安然无恙地读科考,皆是靠裕王爷这棵大树,靠徐阶高拱张居正他们的庇护。有我参与,调查篡改草图这个案子,就相当于是裕王党的意思。陈公公不仅要赌自己,还将自己捆绑在裕王这棵大树上,一起做赌。与裕王相比,严党就不算什么了。他此计虽好,能够暂时保身,却也得罪了裕王,更在皇上这里自绝前程,他啊……是没有未来的人。”
高邦媛点点头,“这我就明白了,没想到,司礼监掌印太监这样一个权倾朝野的大人物,也会有走投无路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