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何许人也?
明朝著名清官,有“海青天”之誉。
海瑞参加乡试中举后,一直没有考中进士,但也累官至右佥都御史,经历了正德、嘉靖、隆庆、万历四朝。
海瑞推行清丈、平赋税,屡平冤假错案,打击贪官污吏,修筑水利工程,并推行一条鞭法,深得民心。
但海瑞在官场中的评价实在不好看。实际上,这也是他之所以仅仅被称呼为“清官”,而没有能臣。
海瑞是古怪的模范官僚。他是忠臣,也是孝子。海瑞尊重法律,一切都要按照规定的最高限度执行。海瑞从政二十余年,充满了各种纠纷。
他的信条和个性被人尊重,也被人遗弃。无论是当世之人,还是后世,评价他的政治措施,不仅会意见分歧,且分歧程度极大。争执中找出的一个共通的结论,就是他所作所为无法被接受为全体官们的办事准则。
海瑞固然充分重视法律的作用且执法不阿,但作为在圣经贤传培养下成长的官,他又始终重视伦理道德的指导作用。
海瑞认为,一切日常行为乃至一举一动,都可以根据直觉归纳于善恶两个道德范畴,他不仅以最高的道德标准衡量自己,也衡量一切身边的人,乃至帝王将相。
正如徐阶评价他时所言:“然刚峰初意亦出为民,只缘稍涉偏颇,刁徒遂乘之妄作,伪播檄,谬张声威,……,纪纲伦理荡然无存,不独百姓莫能存生,而刚峰亦因之损誉,良可慨也!”
像一些诉讼的案件,或者这样的辩论,海瑞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推行政策也将无往而不胜。
但若是官场中的你来我往和暗影流声,有海瑞参与,往往会被搞砸。
看到海瑞出场,王正宪也是一耸眉,“这人……我似乎有所耳闻。”
“天地有正气!”高奉云激动地接言了,“此人我虽未见过,倒记过他的一篇论抑制豪强反对兼并的章。诸位,你们想不想知道他怎么说?”
王正宪:“在哪里?”
“谁带着章到处走?只是因为写得好,我通篇记下了。想听,我现在就背给你们听。”高奉云见王正宪点了点头,略略想了一下,背诵起来,“……‘夫母诞一子,必哺育使之活;天生一人,必给食使之活。此天道之存焉,亦人道之存焉。岂有以一二人夺百人千人万人之田地使之饥寒而天道不沦人道不丧者!天道沦,人道丧,则大乱之源起。民失其田,国必失其民,国失其民则未见有不大乱而尚能存者!’”
“慢!”
王正宪止住了高奉云,“好像有些熟悉?”
高奉云:“正是。去年四宗会讲时,我那门下弟子就引用过,只是改了一个字,就凭着这几句话夺得了首魁。最后几句话是。”
说着他又大声背诵起
来:““‘是以失田则无民,无民则亡国’!”
“好!好啊!”
王正宪在腿上猛拍了一掌,站了起来,紧望着海峰:“这样的人可堪大用,必将是国之栋梁!但如此直言不讳者,所谓过刚易折,若没有人在背后支持,恐怕难活。”
就在王正宪和高奉云谈海瑞之时,高拱等人显然也议论起他来了。
高拱斩钉截铁地道:“这个人,要为我们所用。”
赵贞吉却轻轻地泼来一瓢冷水,“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高拱、张居正、石迁、陆经和赵云安等人都是一怔,连此时还黑着脸坐在那里的严世蕃、鄢懋卿都望向了赵贞吉。
高拱:“有什么难处?他现在不过是教谕,给他升职加官莫非还不愿意?”
赵贞吉:“高阁老这话在官场中讲得通,可在海瑞那里未必行得通。这个人,我在福建任通判时就有所耳闻。自己愿意做的事谁也挡不住。自己不愿做的事,就算升官也引诱不了他,现在这个情形,以他的志向,阁老若有心叫他对付那些奸党余孽,他自然会慷慨赴之,但我们很多人也要被他拖下水。”
“赵大人,这话怎么讲?”
“海瑞四岁没了父亲,家中贫苦,全靠老母亲纺织把他带大。中秀才和举人,本有澄清天下之志,奈何科场不顺,中不了进士,慢慢那份志气也就变淡了。现在一颗心都用在打抱不平和奉养老母上。说来你们不信,一个区区偷盗的小案,他竟翻出三任知县的旧账,把三任知县兼着所有牵扯的人全部送进大牢。”
“他不害怕吗?”高拱有些好奇,问道。
赵贞吉:“阁老问的正是要紧的地方,不然他为何自号刚峰呢?亦刚亦峰,绝不半点斡旋余地!”
高拱沉吟了好一会,盯着赵贞吉的眼神带着些许意味不明,慢悠悠道:“赵大人,你莫不是和他有些什么瓜葛?”
赵贞吉气得差点拂袖,“阁老若这么说,我赵某无话可辩!”
但事实就是如此,赵贞吉在福建任职时,这个海瑞没少给他添过麻烦。看到高拱有意提拔他,将来难免有共事的时候,便好大的不乐意,想要暗中阻挠。
但还是被高拱发现了。
“要不要提拔,这且不急,先看他如何辩这‘老子化胡’。”
高拱笑着说道。
这短短的功夫,对海瑞了解的,对海瑞不了解的,经过众人的转述和议论,所有人都有所了解了。
李王妃发话:“还请海先生为道教一辩。”
众人都望向了海瑞。
海瑞开始踱起步来,语调铿锵地述道:“我此辩不为道,亦不为释,只为我大明苍生,为我大明的千秋万代!”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一刻,所有人的一颗心脏都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