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武陵王刘休龙缓缓步入昭宪宫,身影显得有些孤单而落寞。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忧愁,他低垂着头,双眉紧蹙,一脸的阴霾,整个人像被霜打了的枯草,蔫蔫的,闷闷不乐。那心中对王鹦鹉背叛的怨恨始终萦绕不去,如一团乱麻,越缠越紧。仿佛宣武场上的尘土依旧附着在他的心上,难以拂去。
路淑媛见状,心中更是心疼不已,她屏退众奴婢。她以为儿子是因为皇上而烦恼,便试探性地问:“道民,是不是你又惹到你阿父生气了?他对你……”说到这里,路淑媛突然停住了,她意识到自己差点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刘休龙再次摇头,打断了母亲的猜测。他的目光空洞而深邃,仿佛在看着某个遥远的地方。路淑媛知道,儿子心中所想的远不止这些。
为了缓解气氛,路淑媛转移了话题:“那宣武场的春蒐,结果如何?谁赢了,你太子大哥吗?”她希望用这个话题来分散儿子的注意力。
“七弟。”刘休龙简短地回答,声音中透着一丝不甘和无奈。
“什么?这个病秧子怎么能赢了?”路淑媛闻言,双目圆睁,惊讶之色如潮水般瞬间溢满了整张面庞。她那精心描绘的柳眉高高挑起,手中的帕子也被紧紧攥起,心中的惊诧让她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她深知七皇子自幼便体弱多病,平日里连骑上马背都显得那般艰难,那颤颤巍巍的模样仿佛风一吹便能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更别提在春蒐这种犹如沙场对决般激烈的竞技中能够获胜了。
刘休龙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那笑容仿佛深秋里凋零的落叶,充满了无奈与凄凉。他微微摇头,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解释道:“七弟他……惯会讨好阿父的欢心。他总能将阿父的心思揣摩得丝丝入扣。”
路淑媛的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小声说道:“道民,你可是他的三哥!骑射之术哪一样不是样样精通?你七弟不过是个病恹恹的,谁会把他放在眼里呀!况且,曹婕妤又早早地离世了。”
刘休龙缓缓抬起头,目光中透着深深的迷茫与不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脚步踉跄了一下,缓缓说道:“可是阿父也是两岁的时候就没有了阿婆,也是体弱多病,如此的不引人注目,谁能想到呢。”
路淑媛定定地看着刘休龙,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坚决地说道:“不不不,道民,你阿父也比你那几个叔叔年长,即便章皇太后再不受高祖皇帝的待见,甚至被赐死,但是你阿父……”说到此处,路淑媛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话语戛然而止,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担忧,慌乱地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路淑媛只能强压下心头的焦虑,伸手轻柔地将刘休龙拉到身前,目光慈爱且急切地安慰儿子说:“道民啊,你的兄弟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既然如今你七弟这般讨你阿父的欢心,往后你就多和他走动走动。还有你大哥二哥那里也不能疏忽,毕竟你大哥还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你二哥的阿母自从元皇后去世后,那地位就如同副后一般尊贵,子凭母贵。道民,你可要打起精神来,万万不可自暴自弃。”
说罢,她眉头紧拧,满脸愁容,双手紧紧握住刘休龙的胳膊,语气愈发沉重地说道:“这宫廷之中,人心难测,局势复杂多变。阿母只希望你能多长几个心眼儿,别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你是阿母唯一的儿子,也是我们路家唯一的指望。”
刘休龙望着满面愁容的母亲,心中犹如被千万根针扎着一般,疼得厉害。可是,那王鹦鹉毕竟是太子大哥派来的细作啊,然而,即便深知这一点,他却怎么也狠不下心去加害于她。难道大哥真的已经将自己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了吗?可是照理说,大哥最恨的不应该是二哥吗?刘休龙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觉得脑袋里像是塞进了一团乱麻。
如今,四弟天天与他针锋相对、水火不容,在这偌大的宫廷中,他的身边也就只有一个六弟还能说得上几句话。不过,阿母说的没错,那个七弟确实值得去讨好一番。
他紧皱着眉头,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宫廷里的是是非非、勾心斗角,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王鹦鹉啊王鹦鹉,我对你的一片真心,难道就这样被你无情地践踏?大哥啊大哥,你为何如此猜忌于我?未来的路,我究竟该如何走下去?”刘休龙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无助,仿佛置身于一片浓雾之中,找不到方向。
刘休龙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坚定而又带着些许愧疚地看向路淑媛,缓缓说道:“阿母,儿子会和七弟搞好关系,会振作起来。”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顿了顿,刘休龙紧握着拳头,仿佛在给自己注入无限的力量,接着说道:“对了阿母,我也会为了阿母和咱们路家,拼尽全力去筹谋,绝不会让您失望,定要让咱们路家在这朝廷之中站稳脚跟。”说罢,他的眼神中起了熊熊的斗志。
刘休龙站在自己的庭院中,望着远处鸡笼山的方向,眉头紧锁,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双手负在身后,紧紧握成拳头,心中满是纠结与不情愿。
“哼,这个七弟,凭什么要我去讨好他?”刘休龙愤愤地自言自语道。他在庭院中来来回回地急速踱步,脚下的石板似乎都快被他磨平,每一步都带着愤怒与不甘。我去讨好一个毛头小子,传出去岂不让众兄弟笑话。”
然而,想到路淑媛那充满期望的眼神,想到路家兴衰荣辱都系于自己一身,刘休龙长叹一口气,那叹息声仿佛带着千斤重担。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神情逐渐变得无奈而又坚定。
“罢了罢了,为了阿母,为了路家,我就走这一遭。”刘休龙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妥协。
随后,刘休龙转身回到屋中,开始准备前往鸡笼山。他命人搜罗了一些珍贵的籍,又精心挑选了几件礼物。
一路上,道路崎岖不平,马车颠簸摇晃。刘休龙坐在车内,脸色阴沉。车窗外,景色匆匆掠过,青山绿水在他眼中却毫无美感。
“这七弟,平日里就知道卖弄才,讨阿父欢心。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刘休龙心中暗自嘀咕,越想越觉得憋屈。
终于,马车在鸡笼山刘休度的别墅前缓缓停下。刘休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尽量显得友善。但他那紧绷的嘴角和微皱的眉头,还是透露出他内心的不情愿。
刘休龙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顾不上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衫,脸上堆满热切的笑容。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侍从探出头来,看到刘休龙,忙行礼道:“原来是武陵王殿下,这真不巧。”
刘休龙眉头一皱,急切地问道:“如何不巧?”
侍从赶忙回道:“这始兴王殿下和驸马王大人、蔡侍郎和我们殿下去了曲阿后湖那边踏青去了。”
刘休龙一听,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心中怒火中烧:“什么?二哥居然也来讨好七弟,还让他抢先了一步!”
刘休龙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咬着牙说道:“二哥的动作倒是快!”
身旁的白主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这……”
刘休龙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对侍从说道:“走,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