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险境

这里为什么会有唐兵？

这一刻，唐敬敏锐地认识到，突厥人进长安的后背还有另一势力。如果沉稳一些，自己现在就能撤退，把消息传回平靖司，让平靖司出兵将这里彻底控制。

但五年不良帅的经历让他对未知事物有着独特好奇心。他选择缓步向前，最终潜伏在木阁不远处的灌木丛后。

这些士兵训练有素，步伐沉稳，若是贸然接近，必然有所察觉。只能在此等候，等木阁里的人出来。

过不多时，一位穿着圆领紫袍的男子从木阁走内，贵气跃然，身旁还跟着一位立领白缎袍衣的男子。那男子挥舞着手，带走了巡逻士兵。唐敬定睛望去，这不是未来被父亲夺妻的李瑁吗？

他怎么在这？不仅于此，屋内还走出了一位深目钩鼻的突厥人。三人交谈几句，便分开了。

得知身份的唐敬悄然离去，找准一处无人的墙壁一跃而起，干净利落地攀了过去，拉着姚安能御马回到了平靖司。

得知李瑁和突厥人勾结的李长平惊然站起：“此话当真？”唐敬点点头：“是李瑁不假，这种事还是跟你身后那位打声招呼吧。”

李长平思索许久：“你知道我背后的是谁？”唐敬笑道：“在我看见贺监时，就已经知道了。”

李长平陷入沉默，平靖司是太子李亨的势力，专门用来对付潜入长安的突厥人。可这时李瑁却和突厥人有所勾结，背后的意味不言而喻。李亨相对于李瑁，背后的援助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起初在朝堂，以李林甫带头一批人都希望玄宗立李瑁为太子，最后决然选择了高力士的引荐——李亨。对于玄宗的内心算盘，朝廷大臣心照不宣。

但有一点不置可否，于李瑁而言，李亨的太子之位几乎是从他嘴里抢走的。当今形势，李瑁显然是打算用手段把太子之位夺回来了。

李长平叹了口气：“李瑁的事有人去处理，你心无旁骛地对付突厥人就好。”

唐敬淡然一笑，皇室那边的霉头，他可不想触及半点。李长平愿意把话说明，自然是最好。

于是离开侧屋，换回自己的官服，骑马驶离了平靖司。很多官吏投来了异样目光，这次唐敬出行并没有带上姚安能。

......

崇合铺位于崇业坊，是民间一所病坊。铺子的主人是一位朴素的女子，她头不插簪，也无发饰，任凭散发披在脑后，一身粉色绞缬襦裙，标志性的唐氏女子穿搭。

她还有一位身材较为矮小的女伴当，穿着相似，一身柳色襦裙，头顶两侧各扎一个小髻，专门负责在铺子里打下属，是铺主慕染前些年收的一个弃女。

“小春，这些芸香料记得给安仁坊的王小姐送去，她会喜欢的。”慕染提起屋角竹扎的香架，把香包整齐摆在上面，给小春递去。

“小姐，我们是病坊，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香料呢？而且你的香料明明也没多少人喜欢。”

慕染道：“个人喜好啦！有人喜欢就卖，没人喜欢就自己留着，我又不靠这东西填肚子。”

小春暗叹一气，背起香架朝着门外走去。就在这时，一封信件从门口旋入，镖在了小春的额头上，脚下一个虚浮，要不是慕染及时上前搀扶，香包怕是洒落一地了。 慕染看着信封上的狼头图腾，知道这是那位给的信。她打开一看，只有简单一串字：速离长安。还有一个红色圆币，阴刻金描，正面刻着一个显眼的‘良’字，背后则是京兆府的磅礴外观。

当下长安阖城，这个估计就是他给的出城物什了。

慕染一下陷入纠结，自己名下一位病人还缺一个疗程，要是这么走了，对不起心中医德，但从信中的速离二字可见有多紧迫。

算了，什么都没有自己性命来的重要。

“小春，不用送了，备好包袱，准备离开长安。”

唐敬骑马飞驰在崇业坊的街道上，只希望慕染能快些离开长安。整个长安值得自己挂念的，也只有她了。

唐敬左腿一顶，调转马头方向，眼前忽然飞来一个黑点。唐敬两眼瞪大，立马后仰，一根箭矢从眉心上空划过，留下了一小道血口。飞过的箭矢嵌在了后方的摊铺上，给摊主吓得瘫软在地。

要不是自己反应迅速，恐怕已经被那箭矢洞穿头颅了。没一会，一群便装的持刀粗衣汉子围了上来：“杀了唐敬，替李老报仇！”

一把砍刀从身侧砍来，唐敬拇指拨向刀锷，顺势拔出腰间横刀，铮的一声响，直接将那汉子击退数步，可见这一刀力道有多大。

正要御马远去，不防侧边的暗巷跑出个人来，手持长枪，一枪扎在了马头侧耳中，一声剧烈的惨叫，马匹侧翻在地。唐敬顺势下马，此处无比开阔，远处的弓手估计还盯着自己，必须得找处地形复杂之地，于是迈腿跑向左侧的曲巷。

不远处的望楼中，李瑁站在高处，俯瞰着街巷中发生的一切，身旁跟着一位深目勾鼻的突厥人和那位立领白缎袍衣的男子。

李瑁道：“高荒子，按照约定，我帮你杀了唐敬，你替我除了平靖司。”高荒子一口流利的唐话：“我们突厥人可不像你们唐人，言而无信。”

李瑁冷哼一声：“如果届时平靖司依然无恙，我会亲自斩下你们这些突厥人的头颅。”

白缎袍衣男子徐徐道：“方才来时，我见唐敬朝着崇合铺扔了一封信，不妨作为一种手段。”

李瑁点点头：“那就有劳张兄了。”

高荒子这才看向这位名为张天清的男子。他几年前忽现长安，与寿王交谈一夜后二人犹如鱼水之情，寸步不离。本以为是位年迈的老条子，没想到竟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少年。

大唐这几年出的年少英豪，当真不少啊！

巷子内，那些汉子步调一致，脚步沉稳，显然不是民间能有的素养，多半是军队乔装成的百姓。唐敬很快来到堆满杂物的交汇口，一个起跳，从木箱上侧滚而过，借助掩体射出一箭。

那些便装士兵提前预知了自己的动作，立刻排出一字蛇形，躲到一位巍峨的壮汉身后。那汉子手托着巨大的银制盾弓冲在众人前面，挡住箭矢的同时射出一柄足有一人高长的箭矢。

这种箭矢构造极其特殊，内部暗藏火药，在一系列特殊震动传导后，轰地一声，箭矢炸开了成堆的木箱。木箱里的蔬果顷刻间被轰成了残渣，四处飞溅。只可怜了那遭受无妄之灾菜农。

唐敬被炸退数步，掩体破碎后，原本蛇字队列的士兵们左右均数排开，身形相互错位，动作整齐划一：上弩，架肘，瞄准，齐射。不过一个呼吸时，箭矢如雨点般朝着唐敬打来！